![]()
![]()
小编暖心提醒,音乐相伴更有感觉~
陈正言
从医四十五年后的今天,我常常想,医生与病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有人说,病人来看病,医生给治病,如萍水相逢的过客,谁也记不住谁,其实并非如此。
四十年前,我到人民医院工作还没几年,曾冒着极大的风险成功救治过一例当时称“病毒性脑炎”的危重病人。前些时候,这位病人走进我的诊室,对我说:“陈医生,你可记得,四十年前,是您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多活了这么多年,听说您已经退休了,以前来过几次都没有找到您,再不来就不知什么时候还能相遇了。”我激动地站起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脑海中往事历历在目……
没有特效治疗办法怎么办
那天上午,查房刚刚结束,护士紧急通知:来重病人了。我急忙跑到病房,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性,他年轻的妻子在一旁含着眼泪,一手托举着输液瓶,一手紧握着他的手。许多医护人员围上来,科主任亲自检查病人:深昏迷,鼾声呼吸,压眼眶无反应,四肢软瘫,只有心跳和呼吸还算正常。科主任检查完毕对我说:“可能是重症病毒性脑炎,交给你管吧。”
我进行了病史询问和一系列的检查后,确认是“病毒性脑炎”,按照常规,给予病人吸氧、鼻饲、抗病毒药、激素、脱水剂,加支持疗法等。几天后,病人的病情却越加严重,昏迷没有好转,还出现了四肢和躯体强直,一阵阵抽搐,角弓反张,这是大脑与其他神经中枢分离的表现。我又无奈又心疼。他的妻子、父母在一旁唉声叹气,直问我有没有办法。其实,我那几天晚上都在翻文献,没有发现特效治疗办法,但不忍心让家属绝望,只是答应再想办法。
猛然间,我想到了激素冲击疗法,就是在短期内用大剂量激素,这本来是用于治疗重症红斑狼疮等免疫性疾病的。按常规,病人当时已用了5天地塞米松,一点效果也没有,其他治疗调整的余地很小。从发病机制上,这是病毒直接入脑,还是病毒感染后引起的免疫反应,当时没有定论。我比较倾向于后一种,如果是这样,冲击疗法应该有效。多年后,这种说法才得到肯定,是免疫相关的中枢神经脱髓鞘病变。
我找来病人家属,向他们详细说明病情的危险性和不乐观的后果,但告诉他们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随后,我详细介绍了冲击疗法的作用和可能的不良反应。几个小时后,我得到家属的回答:用!我知道,这是万般无奈下的一根救命稻草,但心里还是担心不期而来的副作用:细菌感染、消化道出血。向科主任请示后,我再三权衡,还是决定冒风险一试,因为如果不用,病人肯定撑不了多久了。临战时,我又有点怯阵,万一出现病情恶化怎么办,如何交代?
重症病房传来欢声笑语
正在我左右为难、踌躇不定的时候,病人的妻子走到办公室,抹着眼角的泪水,用略带沙哑的声音急切地问我:“什么时候加药?”
我欲言又止。“陈医生,你不用犹豫,有什么问题我们不会怪你的,你尽心了。”她说。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和善良纯朴的样子,我下了决心。
加药后,我经常坐在病人床头观察,甚至晚上也去。两天后,奇迹出现了,病人不但肌强直缓解,四肢不抽搐了,而且渐渐有了神志,第三天竟然苏醒了。家属的眼泪渐渐转为微笑。用了4天的冲击疗法后,我又渐渐改回常规治疗。病人病情一天天好转,一周后就能下床走动了,也认识我这个陈医生了。再后来,他的语言逻辑和判断能力也恢复了,预计中的不良反应没有出现。从此,重症病房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我与病人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一个月后,病人出院了,但因为没有留下电话,地址又不详,无法继续随访,这事总在我心中搁着。
这次相遇,我们都已两鬓风霜。他高兴地告诉我:“一切都好!真是太谢谢你了。如今我已是儿孙满堂……要是那个时候死了,真是死不瞑目,孩子才一点点小。”他和妻子邀请我去家中作客,我高兴地答应着,我们彼此加了微信。
四十年的谜终于有了答案,四十年的漫长岁月中,病人一家还一直在惦记着我。这是医患情感的考验,更是医疗效果的检验。我再一次感到,光鲜的白大衣背后就是生死战场。医生必须尽全力争取胜利,不管有多大风险,就如同战场上的战士一样。敌人是疾病,隐蔽又捉摸不定,打仗既要靠知识储备,也不能墨守成规。患者、家属和医生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需要默契配合才能取得胜利,这种战友情令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
文:江苏省如皋市人民医院内科退休医生 陈正言
编辑:张昊华 于洋
校对:杨真宇
审核:秦明睿 徐秉楠
![]()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