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渡江战役刚过,解放军在宁杭公路上收拾了国民党第45军312师,把副师长李长亨给俘了。
按说当了俘虏的国民党少将,没哪个不垂头丧气,可李长亨不一样。他被押着见解放军军官时,眼睛一亮,突然冲对方笑:“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被打招呼的军官叫钱申夫,时任八十八师补充训练团团长,他盯着李长亨看了半天,完全没印象。直到李长亨提醒:“延安窑洞里,咱们还住过一个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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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申夫这才猛地想起 —— 是“李唯平”!当年在抗大一起学习的老同学,怎么转眼成了国民党少将?还没等他问出口,李长亨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别愣着,赶紧向三野前委报告,让他们给中央军委打个电报问问,就说我在这儿。我是中央军委的人。”
这话让钱申夫更懵了。一个被俘的国军少将,说自己是中央军委的?这不是胡扯吗?可看着李长亨笃定的眼神,他还是按要求报了上去。
没想到,没等多久,中央军委的紧急电报就到了三野前委,只有一句话:立刻把李长亨安全送回北平。
直到这时,钱申夫才敢相信,自己这位老同学,恐怕藏着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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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亨(黎强)
其实李长亨不是真名,他原名叫李碧光,董必武在党内为其取化名“黎强”。
1915年,李长亨出生在四川安岳。小时候受几个哥哥影响,早就跟着干革命。后来组织安排他考进安岳中学,又去了四川省立第一师范,还在老乡周俊烈的带领下做地下工作。周俊烈是他的入党介绍人,更是他后来潜伏时的核心搭档,当然这是后话。
1938年,组织派他去延安,给他取了个化名“李唯平”,进抗大学习。就是在这儿,他认识了钱申夫,两人住一个窑洞,关系不错。结业时,学校本来要把他派去八路军总部,可组织突然来了新命令:回四川,执行特殊任务。
李长亨当时挺失落,他想上前线打鬼子,可还是听了组织的话。离开延安前,组织告诉他,“李唯平”这个名字不能用了,以后要么用原名李碧光,要么用党内新给的化名“黎强”——董必武取的,意思是能力强,能扛事。
回到四川后,李长亨先在老家县立高小当校务主任,因为积极宣传抗战,被国民党排挤,只能去成都。在成都,他寄居在一个友人家,发现友人常跟国民党工作人员来往,还想撮合他跟自己姑姑谈恋爱。李长亨抓住机会,跟那些国民党人套近乎,说自己想找份“正经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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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亨(黎强)
没多久,在这些人的安排下,他进了成都中央军校政治研究班。组织给了他一个特殊指示:可以入袍哥、混帮会,多拉人脉,只要“出淤泥而不染”就行。李长亨照做了,不仅跟政研班的同学处得好,还利用军统和中统的矛盾,给中统递了不少军统的“小报告”,很快就获得了中统的信任。
毕业后,他被调到全省最高特务联合机关当主任干事,这下能接触到国民党的核心机密了。他把情报卷进香烟里,或者藏在煮熟的鸡蛋里,通过周俊烈这条线送出去,从没出过差错。
组织上曾想给她安排个女党员当妻子,方便配合工作,李长亨却拒绝了。他说两个党员住一起,太容易被怀疑,不如找个国民党家属作掩护。后来,他娶了国民党成都县党部书记长的女儿赵蜀芳,这下更没人怀疑他的身份了。
潜伏路上不是没遇到危险。1944 年,周俊烈受党中央指派返川执行秘密任务,经重庆时接周恩来指示:回成都开展上层统战工作,和正在潜伏中统的李长亨成功对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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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俊烈
然而统战工作很快因一人叛变陷入危机。1945年春,周俊烈按约定找李长亨交接情报时向他提起:送《新华日报》途中,撞见一队军统巡逻兵,其中一个“斗鸡眼”盯着他看了很久,眼神不对劲。
李长亨听闻此事,立刻停下手里的事,用中统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军统熟人蔡玉彬的号码,装作闲聊打听:“最近你们那边是不是来了个‘斗鸡眼’的兄弟?看着挺面生。”
蔡玉彬没多想,随口答:“是之前投诚的王新文,正急着抓几个共产党立功呢。”
挂了电话,李长亨心里有了数。之后,李长亨又通过军统的《特情通报》,进一步确认了周俊烈此前提到地“斗鸡眼”就是改名陈正信的王新文,棘手的是,通报还标注了周俊烈的特征。党组织遂当机立断决定锄奸,只可惜游击队首次行动失败,王新文被转移到新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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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亨知道周俊烈熟悉成都街巷地形,便提议让他先摸清王新文的新据点,自己则在中统内部找机会“借刀杀人”。
可没等计划落地,周俊烈竟提前行动了 —— 他趁着李长亨上班,扮成中统检查人员,凭着记熟的路线翻墙进入王新文的军统据点,趁对方不备下了手,还顺着房顶绕路脱了身。
而李长亨,当天下班回家没见到周俊烈,心里立刻有了预判,揣上枪就往少城街的据点赶。到了地方,只见特务们乱作一团,他立刻亮明中统身份,装作“协助调查”的样子,一边安抚现场,一边悄悄引导方向:“王新文平时跟袍哥走得近,会不会是结了仇?”
这话刚好给军统台阶下。军统当即草草将王新文死因定性为 “与袍哥结怨”。
等到李长亨确认再没留下任何指向他们的痕迹后放心回家,一推开门,就见周俊烈坐在桌边,桌上摆着温好的酒。这场危机,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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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景不长,1946年,周俊烈不幸被国民党抓捕。这次对李长亨更危险,因为周俊烈是成都唯一知道李长亨真实身份的人。而李长亨表面上装作“事不关己”,暗地里却动用中统的关系打听案情,还让狱中的周俊烈“装傻充愣”混淆视听,最后硬是找了个“证据不足”的由头,把人从牢里捞了出来。
1947年,国民党在成都、重庆搞大搜捕,李长亨拿到搜捕名单后,当场就抹掉了一半人的名字。剩下那些重要的同志,他没时间改名单,就把名字默记下来,连夜找地下党传递消息,让不少人提前转移,躲过了一劫。
到了1949年,解放战争打得差不多了,李长亨看着国民党节节败退,心里有了个计划:去国民党部队带兵,跟着溃军逃去台湾,继续潜伏。当时没人愿意去带兵送死,他却自告奋勇,当了45军312师副师长。
这支部队是南京卫戍部队改编的,蒋介石很看重,可李长亨故意招了一堆新兵,不搞训练,让部队战斗力越来越弱。他就等着部队溃败,好趁机去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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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计划赶不上变化。4月21日解放军渡江,312师没多久就被击溃了,李长亨也成了俘虏。他本以为这次要暴露了,没想到会在俘虏营里遇到钱申夫。
被送回北平后,李长亨结束了长达十多年的潜伏生涯。直到新中国成立,他的妻子赵蜀芳才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国民党军官,而是为共产党干了这么多年的地下党,当时都惊呆了。
可惜的是,李长亨留下的工作资料,后来大多毁损了,就连照片也只剩两张模糊不清的。但他在敌人心脏里出生入死的故事,却始终被人记着。
1999年3月2日,黎强在北京逝世,享年84岁,自此走完一生。如今斯人已逝,而他在隐蔽战线上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解放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永远值得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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