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河南新县一个小院中,一位来自“将军县”红安的老父亲在酒桌上聊起家乡的红军烈士时,意外的一句话却让女婿高定新猛然怔住,酒意瞬间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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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位被提起的烈士名字,正是自己祖父失联多年的名字。
那位烈士是谁?阴差阳错下,又揭开了怎样的真相?
饭桌上的惊雷
1994年,河南新县,山风虽冷,人们心里却暖融融的。
高定新特意请假回家帮着妻子准备饭菜,因为他的岳父就要从千里之外的“将军县”红安赶过来了。
一家人齐聚以后,饭就开始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刚端上桌,老岳父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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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十分醇厚美味,愈发高兴的老岳父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他先是讲了些家长里短,又转到了红安的往事上头。
红安,这个坐落在湖北东北角的小县城,说大不大,却是响当当的“将军县”,出了两百多位共和国将军,更别提像董必武、李先念这样的人物也是红安人。
岳父说起这些,眉飞色舞,语气中满是骄傲。
他说得细致,讲得认真,仿佛那些红军战士的事迹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高定新本来也听得津津有味,但说到后来,岳父的话锋一转,却不再讲那些将军的故事,而是忽然提到了一个守墓的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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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讲,那地方你们可能都没听说过,在我们红安县熊家咀村,有一个姜老汉,从七十年代开始就给那片红军墓地守墓,一守就是几十年!”
说着,他端起酒碗一口喝尽,声音也拔高了些许:
“那地方不是政府建的烈士陵园,就是当年打仗死了人,就地埋了,后来慢慢就变成了一片坟场。”
岳父一边倒酒,一边继续讲:
“我前年回去,那地方都修好了,墓碑也换成了,就是大多数都没名字了,只剩下两三个还有名的。”
他顿了顿,眉毛一挑,“你猜怎么着,有一个,级别还不小,当年是营长,年轻得很,叫……高德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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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出,原本还在慢慢喝酒的高定新,手一抖,酒碗差点掉在地上。
岳父还没察觉出异样,正准备接着说,没想到高定新忽地站起来,语气里带着急促和不确定,
“爸,你刚才说……那个烈士叫什么?”
“高德福啊,没记错,就这三个字。”岳父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
“那是我爷爷的名字。”高定新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节发白,额头也沁出了细汗。
岳父一听,整个人也愣住了,连忙放下酒碗:“你、你爷爷?你爷爷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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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的弟弟。”高定新急急地解释道,“在我们家乡,我们都叫他‘细爷爷’,他早年参军,一直没回来,从此就失踪了,家里人找了几十年都没消息。”
那顿饭终究没能吃完,桌上的菜已经凉了,酒也剩了一半,但没有人再动筷。
高定新坐在屋檐下,双手捧着手机,一遍遍地拨打着父亲的号码,他想要迫切地告诉父亲这个消息。
爷爷的背影
1929年,高德福二十出头,年轻力壮,那时候红军正好路过他的家乡新县,他心生澎湃,连夜去报名入了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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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只剩下他的老母亲和兄长高德福一家,他怕他们阻拦,天刚亮就偷偷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
但谁知,他被自己的两个小侄子发现了,他们奶声奶气地要跟着二叔一起走。
大嫂听到动静,也从屋里出来,衣衫还没整好,急忙问他:“德福,你又要出去干啥?”
高德福咬了咬嘴唇,低声说:“嫂子,红军来了,他们是为穷人打天下的队伍,我想去。”
“打仗的事你也敢掺和?你去干啥!”
大嫂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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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两个孩子紧紧抱着高德福的腿,小手冻得通红,却一动不动。
那一幕,让她的心都碎了。
“嫂子,你放心,我去是打天下的,不是去送命的。”
高德福抬起头,语气忽然变得笃定,“红军不打穷人,等我回来,日子一定能好起来。”
大嫂还想再劝,可他已经转过身,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塞到她手心里:“这是我攒的,都给家里留着。”
两个孩子还在哭,一个的鼻涕糊在他裤腿上,另一个的小手死死不肯松开。
高德福蹲下身,轻轻推开他们,哄道:“乖,二叔很快就回来,给你们带糖吃。”
他走得很快,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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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口,大嫂抱着两个孩子,那一片哭声混着晨风传到远处,像撕裂的布一样颤抖。
那就是高德焱一家记忆中最后一次看见他的背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里的人提起他,总说那小伙子有志气,也有命数。
刚走那年,还能有些口信传回来,说他在红军队伍里当了通讯兵,后来升了班长,再后来……消息就断了。
战火纷飞,信件难通,能活着回来的不多。
高家人等了一年又一年,从盼望到失望,从梦里惊醒到麻木。
每年过年,高德焱都会在灶台边多放一双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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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问起,他只淡淡地说:“留给德福的,万一他哪天回来了呢?”
母亲也总是叨念着小儿子的名字,盼到眼睛花了,还常常守在村口。
到了三十年代初,战争愈发残酷。
有人说在红安一带见过高德福,有人说他受伤了,也有人说他已经牺牲了。
终于有一年,一个同村的老兵回来,告诉高德焱:“你弟弟在红安那边打仗受了伤,被村民救走了。”
那晚,高德焱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他挑着一筐干粮,带上两个乡亲,连夜往红安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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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没找到,他就每隔一段时间再去一次,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到后来,他再也没说要去找,只是每年清明,默默在院子里点一炷香,朝南方磕头。
“要是德福能回来,该多好。”
这是高家人一辈子没说完的一句话。
熊家咀的沉眠
红安县熊家咀村村外的一片被松柏簇拥的山坡上,静静地躺着一片墓地,那便是红军先烈们的埋骨之地。
村里老人说,那年红军在杨叉山一带与敌人激战,战士们前仆后继,最后死守这片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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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仗,山坡上洒满了烈士的血,尸体无处安置,群众便冒着杀头的风险,连夜把战士们埋在山脚下,用门板做棺,用锄头刨坑,再就地折几块木板,写上名字插在坟头。
那些字,用炭笔潦草写成,在风雨中坚持不了太久。
再后来,坟头的草越长越高,木牌被风折了、被雨泡了,被人踢倒了、也被白色恐怖下惊惶的村人偷偷拔掉。
人们开始不敢靠近,“红军”成为了每个人心中深藏的字眼。
直到几十年后,墓地依旧沉寂,但是村里有个叫姜能山的人,他几十年如一日地为红军烈士扫墓,不求回报,只因为他们是姜能山父亲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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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那年的冬天,刚加入共产党的姜能山就独自扛着锄头为七十多个坟头补土,还在周围种上了松树。
他每年清明、八一、国庆都去,挑着水桶洒水除草,有时还带上老母亲做的糯米团子,说是“分给烈士尝尝”。
七十年代初,村里搞茶叶基地,有人动了那片墓地的主意,说荒着也是荒着,不如开垦种点茶,搞点经济作物。
听说消息的那一晚,姜能山一宿没睡,第二天一早,他带着铺盖卷和干粮就搬到了墓地,搭了个棚子,在那里住了三天三夜。
因为他的执拗与坚持,那片红军墓地终于得以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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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每年都要反复修整墓地,年年攒钱给墓区修路、种树,一直到退休以后,拥有更多时间的他几乎一门心思扑在了那片墓地上。
在他的坚持下,政府后来终于得知介入,把那片自然形成的墓地修成了如今的红军烈士纪念园,立起了统一的大理石墓碑,道路也铺成了水泥。
但姜能山并没有因此离开,而是继续守着。
他说:“能留下名字的太少了,我得守着。”
而其中一个名字,就是高德福。
每当有人来参观,他都会像讲故事一样,把这两个烈士的生平复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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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清清楚楚:“高德福,营长,河南新县人,1931年在杨叉山战斗中受重伤,养伤不治,埋在这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而坚定,就像是讲一个自己亲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姜能山的头发白了,腿脚也不利索了,拐杖成了他的第三条腿。
但每次记者采访他,他总是笑着说:“我还可以扫几年墓。”
重逢在山林深处
得知消息的那天夜里,高定新和父亲高厚学几乎一夜未眠,然后他们一早便启程了,高定新的妻子和岳父一起同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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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熊家咀时,天色尚早,山间云雾未散。
村里已不如当年闭塞,红色旅游悄然兴起。
一路上,村民热情地为他们指路,一听是来找“烈士高德福”,就有人立刻反应过来:
“你们是河南那边的亲人吧?我们姜能山老人总提起,说他一直等着家属来认。”
高家父子听得一震。
那一刻,他们更加坚信,爷爷的魂,真的就在这片山林之中。
顺着村口小道蜿蜒而上,远远望见一座小山包,墨绿松柏密密匝匝。
林中隐隐露出石碑,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像一列列肃穆站立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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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几步,一块刻着“高德福”三个字的大理石墓碑赫然在列,那一刻,几人站在墓前,无一言语。
高厚学的手颤了几下,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这座迟到了六十多年的墓。
墓前摆上了带来的供果,黄纸、香烛、土特产,一应俱全。
高家人跪在烈士墓前,像是终于把一颗压了半辈子的石头放下。
姜能山老人后来赶到了墓园,他已是八旬老人,佝偻着身子,却精神矍铄。
见面时,他紧紧拉住高厚学的手,说:“我守了这几十年,就盼着能等来一个亲人,现在等到了,高德福也不算孤单了。”
他说这话时,眼角有泪,声音却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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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高家人详细介绍当年高德福负伤、养伤、牺牲、下葬的过程,他说得很慢,像是怕漏了任何一笔细节。
高定新听着,连连点头,不住的道谢想要报答他的恩情,姜老汉只是摆摆手。
后来,原本想要把高德福的坟迁回祖坟的他们还是犹豫了。
“爷爷不会想走的。”高定新轻声对父亲说。
高厚学点头,沉声道:“对,他宁愿和战友们睡在一起。”
最终,他们决定不迁坟,他们把准备好的迁坟材料悉数收起,只留下鲜花香火和满满的敬意。
“他属于高家,也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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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夕阳斜照在山头,墓地像一块沉静的画布,温柔而庄严。
从此之后,熊家咀的山林里,多了一群常来的客人。
他们年年清明到来,带着三牲五果和父辈的记忆,只为对一个名字说一句:
“细爷爷,我们来看你了。”
山林还在沉眠,松柏依旧守望,而高德福,终于不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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