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属于蒙古人的时代,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强大”和“征服”。
在蒙古人看来,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仰头说话,整个世界的财富和荣耀,都应该是属于他们的。
然而,历史就像一个爱开玩笑的剧作家,它让你站得多高,就可能让你摔得多惨。
横扫天下的“面子”
13世纪。那时候的蒙古人,真的是走哪儿打哪儿,所向披靡。咱们中原的王朝,一个比一个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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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雄踞北方的金朝,曾经也是个能把北宋按在地上摩擦的狠角色,但在蒙古人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
从1211年成吉思汗挥师南下开始,到1234年金朝彻底灭亡,这场战争打了二十多年,金朝最终还是被蒙古人彻底抹去。
攻陷中都(今天的北京),踏破汴京,金朝皇帝的尸骨都找不全,这份战绩,足以让黄金家族的“面子”熠熠生辉。
灭了金朝,蒙古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偏安一隅的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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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南宋的抵抗异常顽强,但面对蒙古人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也只是时间问题。从忽必烈开始,几代人轮番上阵,终于在1279年,随着崖山海战的一声叹息,南宋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至此,整个中国大陆都被纳入了蒙古帝国的版图。
当然,他们的征服远不止于此。
在中亚,曾经盛极一时的花剌子模王国,因为惹了蒙古人,被成吉思汗亲自带队,打得国破家亡,连国王都得狼狈逃窜到一座孤岛上病死。
再往西,他们的铁蹄一路踏过俄罗斯的土地,饮马多瑙河,让整个欧洲都在蒙古骑兵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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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在那个时代,蒙古人的“面子”,就是用无数对手的鲜血和骸骨堆砌起来的。
他们有资格仰着头,因为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似乎都没有能让他们低下头颅的对手。
从天之骄子到仓皇北顾
俗话说得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蒙古人建立的元朝,虽然看起来强大无比,但内部的隐患却早已埋下。
到了元朝末年,曾经勇猛善战的蒙古贵族,大多沉溺于享乐,内部腐败丛生,权力斗争不断。他们对汉人的高压政策和民族歧视,更是激起了滔天的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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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天灾人祸,各地农民起义的风暴是席卷而来,其中最强大的一支,就是朱元璋领导的队伍。
公元1368年。这一年,朱元璋的明军势如破竹,一路北上,兵锋直指元朝的首都,大都(今北京)。
曾经,蒙古人的祖先从这里出发,征服了世界;而现在,他们的子孙却要从这里狼狈逃离。
元顺帝妥懽帖睦尔面对兵临城下的明军,没有选择决一死战,而是带着老婆孩子和一众王公大臣,在夜色中仓皇打开健德门,逃回了他们祖先来的地方,蒙古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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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的陷落,对蒙古人来说,这是他们“面子”上被撕开的第一道,也是最深的一道口子。
他们曾经自诩为整个天下的主人,结果现在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被自己曾经瞧不起的“南人”给赶了出来,这是一种怎样的屈辱?史书记载,明军进入大都后,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王公贵族的府邸,一夜之间就成了断壁残垣,里面的金银财宝被洗劫一空。
从此,那个统治中原的“大元”没了,只剩下了一个逃回草原的“北元”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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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从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一下子变成了仓皇北顾的丧家之犬。这一下,他们的头,不得不稍微低下来一点了。
捕鱼儿海之殇
时间来到1388年,也就是大都失陷的二十年后。
明太祖朱元璋觉得,盘踞在漠北的北元政权始终是个心腹大患,于是大手一挥,派出了大将蓝玉,率领十五万精锐明军,深入草原,势要给北元来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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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北元的皇帝,是元昭宗的弟弟脱古思帖木儿。他大概是没想到明军敢这么深入不毛之地来找他,防备非常松懈。
结果,在捕鱼儿海(今天的贝尔湖)附近,蓝玉率领的明军神兵天降,发动了一场教科书式的突袭。
这场仗打得有多惨呢?北元军队毫无准备,瞬间崩溃,被俘虏的人口、牲畜不计其数,连皇帝的老婆孩子都成了明军的俘虏。而皇帝脱古思帖木儿本人,也仅仅带着太子和几十个亲信,仓皇逃命。战败逃亡,已经够丢人了,但更丢人的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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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脱古思帖木儿一行人拼命逃向蒙古草原深处的和林(蒙古故都)时,在途经土拉河一带,他们遇到了一支军队。
脱古思帖木儿可能以为是来接应自己的部落,但没想到,这支军队的领头人,却对他亮出了獠牙。
这个领头人名叫也速迭儿,论起辈分,他还是成吉思汗的后代,只不过他不是忽必烈这一支的,而是忽必烈的弟弟阿里不哥的后裔。
当年阿里不哥和忽必烈争夺汗位失败,两家的梁子就算结下了。现在,也速迭儿看到忽必烈的后人、堂堂的蒙古大汗如此狼狈,他觉得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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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话不说,设下埋伏,将脱古思帖木儿一行人团团围住。
最终,这位蒙古大汗和他的儿子,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而是被自己的族人用弓弦活活勒死。
一个蒙古大汗,黄金家族最正统的继承人,在被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又被自己的亲戚给背后捅了刀子。
内斗不休,荣光不再
脱古思帖木儿的死,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了蒙古内部长达数十年的血腥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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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弑君上位的也速迭儿,虽然夺取了汗位,但他毕竟得位不正,属于“犯上作乱”,根本无法服众。
原来大汗的位子,不是非得靠血统和继承,谁的拳头硬,谁就可以抢过来坐。
于是,一场围绕着汗位的疯狂“抢椅子”游戏开始了。
蒙古高原上,各个部落的首领们都有了非分之想。今天你杀了我自立为王,明天他又把你给宰了,换自己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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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史料记载,从脱古思帖木儿死后,短短几十年间,蒙古大汗换了好几任,而且几乎没有一个能善终的,大部分都是死于内斗和谋杀。
比如有个叫坤帖木儿的大汗,也是被部下所杀。整个蒙古高原,彻底陷入了“部帅纷挈,互相争权夺利”的混乱局面 。
忽必烈建立的那个统一的、尊贵的黄金家族谱系,在捕鱼儿海之战后实际上就已经断绝了。
后来的所谓大汗,不过是各个强大部落推举出来的傀儡,谁的势力大,谁就能拥立一个听自己话的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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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后来崛起的瓦剌部,就经常操控汗位的废立,甚至出现了权臣也先杀掉大汗自立的事件,进一步加剧了蒙古的分裂。
这个时候的蒙古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横扫天下的精气神。他们不再是团结一致、对外征服的雄鹰,而变成了一群在草原上为了争夺腐肉而互相撕咬的鬣狗。
他们的刀锋,不再指向强大的敌人,而是挥向了自己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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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乐得在边境上看他们内斗,时不时还拉一个打一个,让他们永远无法统一起来。
蒙古人曾经引以为傲的团结和勇武,此刻都成了笑话。他们的“面子”,在无休止的内耗和自相残杀中,被彻底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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