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反锁了家门,把一整桌的年夜饭,和门外的大姑姐李莉,一起关在了除夕的寒风里。
整整五年,从我嫁给李伟那天起,我家那张不大的餐桌,就成了李莉的第二个食堂。我从没计较过一双碗筷,甚至觉得这是亲情的温度。我以为我的忍让和付出,能换来最起码的尊重和体谅,直到那个万家灯火的夜晚,我才明白,没有边界的善意,最终只会喂饱别人的理所当然。
我守着一屋子的菜香,听着电视里热闹的倒计时,心里一片冰冷的平静。
其实,故事的开始,和所有寻常家庭一样,是从一锅热气腾騰的排骨汤开始的。
第1章 不成文的规矩
我叫陈静,是一名初中语文老师。嫁给李伟的时候,图的就是他这个人老实、稳重,能踏踏实实过日子。李伟有个姐姐,叫李莉,比他大三岁,在我们这栋楼后面的老小区住,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距离。
我们刚结婚那会儿,李莉还没结婚,在一家私企做行政,工作清闲。她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是婚后第一个周末。那天我特意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筒子骨,用我妈陪嫁的那口紫砂锅,小火慢炖了三个小时,汤色奶白,撒上葱花,香气能飘到楼道里。
李莉一进门就夸:“弟妹,你这手艺可以啊,比我妈强多了!”
李伟在一旁得意地笑:“那是,我媳妇可是我们家大厨。”
那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李莉胃口很好,连喝了三碗汤,临走时还打包了一份,说是第二天带去公司当午饭。我心里挺高兴的,觉得自己的劳动得到了认可,也为李伟撑了面子。
从那以后,李莉来我们家吃饭,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起初是一周一次,固定在周六。后来慢慢地,频率高了起来。有时候是周中,她下班了不想做饭,一个电话打过来:“陈静,晚上做什么好吃的?我过来蹭饭啊。”语气熟稔得像是对自己家厨房的保姆下指令。
我这人,脸皮薄,也不太会拒绝人。再说,李伟总是在旁边打圆场:“我姐一个人住也挺孤单的,来咱们这儿热闹热闹,多好。不就多双筷子的事儿嘛。”
话是这么说,可事情远不止多双筷子那么简单。
李莉的口味很刁。她不爱吃肥肉,鱼要有刺少的,青菜不能炒得太烂,汤里不能放太多味精。每次她来之前,我都得提前构思菜单,下班后急匆匆地钻进菜市场,在她挑剔的味蕾和紧张的时间之间,寻找一个微妙的平衡。
有一次我工作特别累,评职称的材料压得我喘不过气,就简单地煮了西红柿鸡蛋面。李莉来了,看着桌上两碗面,筷子拨弄了两下,撇撇嘴说:“就吃这个啊?也太素了点吧。”
我当时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但还是笑着说:“今天太忙了,姐你将就一下,我卧了两个鸡蛋呢。”
李伟赶紧夹起一个荷包蛋放进她碗里:“姐,你尝尝陈静煎的溏心蛋,一绝!”
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像一根小小的刺,扎进了我心里。我开始意识到,李莉的“蹭饭”,已经从最初的亲情互动,渐渐变了味儿。她把我这里的便利,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福利。
她几乎每次都是空手来,偶尔带点水果,还是那种超市打折的。吃完饭,碗一推,就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等我们收拾好厨房,她也差不多该回家了。我和李伟提过两次,能不能让她好歹也搭把手,或者别来得那么频繁。
李伟总是那套说辞:“哎呀,她是我亲姐,计较那么多干嘛?她从小就被我爸妈惯坏了,你多担待点。再说了,她来,不也说明她认可你这个弟媳妇嘛,是把你当自家人。”
“自家人”这三个字,像一个紧箍咒,把我所有的怨言都堵了回去。
是啊,都是自家人,计...计较什么呢?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我妈也总教育我,做人要大度,家和万事兴。
于是,我继续扮演着那个贤惠、大度的弟媳。李莉的菜单要求,我尽量满足;她带来的各种情绪垃圾,我默默消化。那口紫砂锅,几乎成了李莉的专属汤锅,每周至少要为她咕嘟咕嘟地响上两三次。
时间长了,家里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李莉没说不来,饭桌上就默认有她的位置。我买菜,会下意识地多买一份;做饭,会不自觉地考虑她的口味。
这种生活,一过就是五年。
五年里,李莉也结了婚,又离了婚,工作换了两三份,唯一不变的,就是来我们家吃饭的习惯。我甚至觉得,我的厨房,成了她动荡生活里唯一的避风港。
我承认,有时候看着她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我也会有一丝成就感。或许,这就是亲情吧,剪不断,理还乱,充满了无奈的温情。
我以为,只要我一直这么忍让下去,总能维持住这份表面的和谐。直到那个除夕,她亲手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第2章 第一根刺
矛盾的种子,其实在除夕前的一个月,就已经埋下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六,我提前跟李伟说好了,晚上我们俩去看一场期待了很久的电影,票都买好了。为了节省时间,我下午就炖上了一锅萝卜牛腩,想着回来热一下就能吃。
结果下午四点多,李莉的电话就来了。
“陈静啊,我晚上带个朋友过去吃饭,你多做两个菜啊。”她的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松随意。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有些为难地说:“姐,我跟李伟今晚约了去看电影,七点半的场,饭都做好了,就简单炖了个牛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李莉略带不满的声音:“看电影?什么电影那么重要啊?我这朋友可是第一次来咱们家,你这个弟媳妇不得好好表现一下?就一个牛腩怎么够,太寒碜了。”
“咱们家”这三个字,她说得特别顺口,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姐,不是我不愿意做,是时间真的来不及。要不……你们在外边吃点?”
“在外面吃多贵啊!再说了,我朋友就想尝尝你的手艺,我都在他面前把你夸上天了。”李莉开始撒娇,“好陈静,你就辛苦一下嘛,电影什么时候不能看?我朋友可是个潜力股,我还指望着他给我介绍项目呢。”
又是这样,她总有无数个理由,把她的需求排在所有事情的前面。
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李伟接了过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
“姐,行,你们过来吧,我让陈静再加两个菜。几点到?”李伟对着电话满口答应。
挂了电话,他转过头来,一脸讨好地看着我:“媳妇,辛苦你了。我姐也是,办事总不想后果。不过她朋友都约了,总不能驳了她的面子吧?电影……要不我们退了票,改天再看?”
我看着李伟那张写满“息事宁人”的脸,心里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疲惫,在那一刻几乎要冲破喉咙。我攥着手机,指节都有些发白。
“李伟,这是第几次了?”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是她的事,我们的计划就永远要靠后。我今天真的很累,我就想安安静安地跟你去看场电影,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李伟见我真的生气了,赶紧过来搂住我的肩膀,放软了声音:“不过分,不过分。是我不对,没提前跟我姐说我们有安排。可现在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让我姐在朋友面前下不来台吧?就这一次,好不好?下次我保证,一定提前跟她说清楚。”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我甩开他的手,眼眶有点红。
“我……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李伟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她是我姐,我能怎么办?你就当帮帮我,行吗?”
又是这句话,“她是我姐”。好像这四个字,就是一张可以无限透支的信用卡,无论她提出多么不合理的要求,我们都必须无条件地买单。
厨房里,那锅牛腩还在咕嘟咕嘟地炖着,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可我却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退了电影票,把那份对二人世界的期待压进心底,转身进了厨房。我又加了一道可乐鸡翅,一道干煸豆角,还拍了个黄瓜。
六点半,李莉带着她的朋友准时到了。那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油头粉面,一进门就把我们家上下打量了一遍,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评判。
吃饭的时候,他更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对我的菜评头论足。
“这鸡翅有点甜了,可乐放多了吧?”
“牛腩炖得还不够烂,塞牙。”
“弟妹,你这做菜的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我捏着筷子,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李莉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在一旁附和:“就是,陈静,你听听,人家是美食家,你得虚心学习。”
李伟尴尬地打着圆场,不停地给那个男人敬酒,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那一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等他们终于酒足饭饱地离开,我看着满桌的狼藉,一句话也不想说。
李伟小心翼翼地过来收拾碗筷:“媳妇,别生气了,那人就那样,嘴碎。我姐也是爱面子……”
“李伟,”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姐再带不相干的人来,提前一天打招呼,否则,我不会再做饭。”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划下底线。
李伟愣住了,他可能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看了我半晌,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跟她说。”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说,或者李莉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但这根刺,已经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里。它提醒着我,有些善意,如果不懂得自我保护,最终只会变成一把伤害自己的利刃。我隐隐有种预感,更大的冲突,或许已经不远了。
第3章 年夜饭的约定
转眼就到了年关。
对于中国人来说,除夕夜的这顿年夜饭,意义非凡。它不仅是一顿饭,更是一种仪式,是团圆,是告别过去,是迎接新生。
按照我们家的惯例,婚后第一年在我娘家过,第二年在婆家过。今年,正好轮到我们自己小两口过。我父母去了海南的弟弟家过冬,而婆婆,早在半个月前就被李伟的叔叔接去了乡下老家,说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守岁热闹。
这给了我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我早就计划好了,今年除夕,就我和李伟两个人,不折腾,不做那些大鱼大肉的“硬菜”,就做几道我们俩都爱吃的小炒,窝在沙发上,看着春晚,安安静安地迎接新年的到来。
这个计划,我提前一周就跟李伟通过气了。他当时满口答应,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要买什么口味的薯片和什么牌子的啤酒。
“太好了,”他说,“咱俩也好久没有这么清静地待着了。”
我以为,这个除夕,将是我们婚后最轻松惬意的一个节日。
为了这个“二人世界”的年夜饭,我还是花了不少心思。我提前泡好了海参,买了上好的基围虾,还有李伟最爱吃的羊排。虽然说简单点,但过年的仪式感不能少。
大年三十那天,我起了个大早。窗外还飘着零星的雪花,空气清冽。我把家里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换上了新的床单和窗帘,又在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一瓶含苞待放的腊梅,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清新的、准备过年的味道。
李伟负责贴春联和福字,我们俩配合默契,他扶着梯子,我指挥着“高一点”、“往左偏偏”,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那一刻,我觉得无比幸福。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婚姻生活吗?简单,温馨,有商有量。
下午两点,我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虾线一根根挑干净,羊排拿红酒和迷迭香腌上,海参切成小段准备做个葱烧海参。厨房里,抽油烟机嗡嗡作响,锅里飘出诱人的香气,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充满了生活的热望。
四点多的时候,李伟的手机响了。
他正在客厅里摆弄新买的投影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喂,姐。”
我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切菜的手也慢了下来。
“哦,在家里呢,准备年夜饭。”李伟的语气很轻松。
“我们?就我跟陈静两个人啊。妈去叔叔家了,你不是知道吗?”
电话那头,李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伟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为难。他下意识地朝厨房这边看了一眼,声音也压低了些。
“啊?你……你没地方吃饭?”
“不是,姐,我们……我们都准备好了,就俩人的量……”
“朋友?带什么朋友啊?”
我关掉了抽油烟机,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冰箱的压缩机在低低地嗡鸣。李伟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清晰地扎进我的耳朵。
挂了电话,李伟拿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犹豫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厨房门口。
“媳……媳妇,”他开口,声音干巴巴的,“我姐……她……”
“她要来吃饭,还要带朋友,对吗?”我没回头,继续切着手里的葱,刀刃和砧板碰撞,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嗯。”李伟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她说她本来约了朋友,结果餐厅临时取消了预约,现在找不到地方吃饭了。她说就她和她两个闺蜜,三个人。”
我停下了手里的刀,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李伟,你还记得上次她带那个‘美食家’来,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李伟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我记得。可……可今天不是情况特殊嘛,大年三十的,总不能让她和她朋友在外面挨饿受冻吧?那多可怜啊。”
“可怜?”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她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除夕夜吃饭的地方都安排不好,需要我们来为她的‘可怜’买单?她那两个闺蜜,难道也都是孤家寡人,连个年夜饭的去处都没有?”
“我……我也不知道啊。她就这么说的。”李伟显得手足无措,“媳妇,你看,菜反正也买了,多加三个人,就是多添几双筷子的事儿。大过年的,别闹不愉快,行吗?就当给我个面子。”
又是“给我个面子”。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的疲惫。五年来,我给了他无数次面子,可谁又来给过我面子?我精心的准备,我对二人世界的期待,我在这个家里辛辛苦苦的付出,在他们姐弟的“亲情”面前,似乎永远都一文不值。
“李伟,”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之前说好的,就我们两个人。这是我们的家,不是你姐姐的免费食堂和临时招待所。你如果觉得她可怜,你可以出去请她们吃,或者把她们带到你叔叔家,跟一起过年。但是今天晚上,这个家门,我不想为不速之客打开。”
我的态度很坚决,没有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李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陈静,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我亲姐!大年三十你把她关在门外,这像话吗?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怎么看你?”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看着锅里已经腌好的羊排,突然没了半点胃口,“我只知道,如果今天我妥协了,那么以后,这个家就永无宁日。我的底线,也会被她们踩得稀巴烂。”
“你……你这简直是不可理喻!”李伟的音量也高了起来。
我们的争吵,被他手机的又一次震动打断了。是李莉发来的微信,李伟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李莉和另外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站在我们小区楼下,背景是我们这栋楼的单元门。照片下面配了一行字:“我们到楼下啦,快开门!外面好冷哦!”
李伟把手机递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一丝威胁:“人已经到楼下了,陈静,你看着办吧。”
第4章 我反锁了门
看着手机屏幕上李莉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我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被窗外的寒风吹散了。
她们甚至没有再打一个电话确认,就这么理直气壮地出现在了楼下。仿佛她们的到来,是天经地义,是不容拒绝的圣旨。
我没有去看李伟,而是转身,默默地把切好的葱姜蒜分门别类地放进小碗里,把腌好的羊排用保鲜膜封好,放回冰箱。然后,我解下围裙,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料理台上。
我做完这一切,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李伟在我身后,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他大概以为,我的沉默是一种妥协。
“媳妇,这就对了嘛。”他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我这就下去接她们。你……你再辛苦一下,把菜炒了?”
我擦干净手,没有理他,径直走出厨房,穿过客厅,走到了玄关。
李伟以为我要去开门,脸上露出了笑容。
然而,我却拿起钥匙,插进锁孔,在原来的基础上,轻轻向右一拧。
“咔哒”一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异常清脆、响亮。
我把门,反锁了。
李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瞪得像铜铃:“陈静,你……你干什么?”
“我说了,”我转过身,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今天晚上,这个家,不欢迎不速之客。”
“你疯了!”李伟冲了过来,想要抢我手里的钥匙,“我姐她们还在楼下等着!大过年的,你让她们在外面喝西北风吗?你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李伟,这五年来,我掏心掏肺地对你,对你姐,对你们全家,我的良心还不够吗?我把她当亲姐姐一样伺候,她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免费的厨子?一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
“我……”李伟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门外,隐约传来了按门铃的声音,急促而刺耳,一下接着一下,仿佛在控诉我的冷酷无情。
李伟更加焦急了,他绕过我,去拉门把手,却发现门已经被我反锁,根本打不开。
“陈静!把钥匙给我!”他朝我低吼,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我把钥匙紧紧攥在手心,摇了摇头。
“我不想再吵了。”我走到沙发旁,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春晚热闹的开场舞曲瞬间充满了整个客厅,与门外急切的门铃声,形成了一种荒诞的对比。
我调高了音量,拿起茶几上的一包薯片,撕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薯片在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很脆,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李伟见我油盐不进,气得在客厅里团团转。他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李莉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压着火气:“姐,你们……你们先别急,我……我跟陈静出了点小误会,马上……马上就给你们开门。”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向我示意,嘴型无声地说着:“求你了。”
我别过头,假装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节目。我知道,我今天但凡心软一秒钟,这五年的委屈,就都白受了。我不能再退了,身后已经没有退路。
电话那头,李莉尖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误会?什么误会要这么久?陈静是不是不愿意我们来?李伟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让我进这个门,我跟你没完!”
“不是,姐,你别误会……”李伟焦头烂额地解释着。
门铃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砰砰砰”的砸门声,力道之大,仿佛要把门板拆了。
“陈静!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凭什么不让我进自己弟弟的家?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李莉的叫骂声,穿透了厚重的防盗门,清晰地传了进来。
她的两个朋友也在一旁帮腔,声音嘈杂。
李伟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陈静,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非要让街坊四邻都来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又拿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
电视里,主持人正用激昂的声音,祝福全国人民新春快乐,阖家团欢乐。
阖家欢乐。
多么讽刺的四个字。
砸门声和叫骂声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渐渐平息了。我猜,她们大概是闹累了,也知道这样无济于事。
李伟颓然地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插在头发里,一言不发。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电视里虚假的繁华,和我们两个人之间,那片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荒原的沉默。
我知道,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我和李伟的婚姻,或许,也走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悬崖边上。
但我不后悔。
因为就在我反锁家门的那一刻,我锁住的,不仅仅是李莉的无理取闹,更是我过去五年里,那个不断妥协、不断退让、面目模糊的自己。
我终于为自己,勇敢了一次。
第5章 冰点与对峙
门外的喧嚣终于彻底消失了。
李伟的手机又响了几次,他看了一眼,没有接,直接按了静音,扔在了一旁的沙发垫上。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那些喜庆的歌舞,热闹的小品,此刻听起来都像是在嘲讽我们这个冷清的家。
我和李伟,隔着一张茶几,相对无言。
他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绷的肩膀线条,像一块僵硬的石头。我知道,他在生气,气我让他丢了面子,气我让他这个做弟弟的,在姐姐面前无法交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
桌上,我精心准备的饭菜,已经彻底凉透了。那瓶我特意为今晚准备的红酒,还静静地立在餐边柜上,没有打开。这个我期待已久的除夕夜,最终变成了一场无声的战争。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伟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疲惫。
“你满意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把我的脸,我妈的脸,我们老李家的脸,都让你一个人丢尽了。陈静,你今天可真威风。”他的话语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丢了你们的脸?”我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觉得荒谬又可笑,“李伟,在你心里,你们李家的脸面,就比我的尊严和感受更重要吗?”
“尊严?你跟我谈尊严?”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你不就是觉得我姐来吃饭,让你多做了几个菜,多洗了几个碗吗?多大点事儿?至于让你在大年三十晚上,把人关在门外?你让她们去哪儿?外面下着雪!你这不叫维护尊监,你这叫心胸狭隘!自私!冷血!”
他一连用了三个词,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捅在我的心口。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心寒。
原来,我五年的付出,在他眼里,就只是“多做几个菜,多洗几个碗”而已。他根本看不到我在这背后付出的时间、精力,看不到我被一次次打乱计划的无奈,更看不到我被不尊重的言行刺伤的内心。
“是,我就是自私,我就是冷血。”我擦掉眼泪,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自私地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而不是你姐姐的附属餐厅。我冷血地不想再为一个不懂得尊重我的人,浪费我任何一点感情和精力。如果这叫有错,那我认了。”
“你……”李伟被我的话噎住了,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李伟,我们结婚五年了。这五年,你姐来我们家吃了多少顿饭,你算过吗?她空手来了多少次,你算过吗?她对我呼来喝去,提各种无理要求的时候,你有为我说过一句话吗?”
“你没有!你每次都只会说,‘她是我姐,你多担待点’。好,我担待了,我担待了五年!我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她变本加厉,换来了她在大年三十,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带着一群不相干的人,理直气壮地堵在我家门口!”
“我今天要是开了这个门,明天,她是不是就能带着她的牌友来我们家通宵打麻将?后天,她是不是就能把我们家当成她朋友的免费旅馆?”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积压了五年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李伟,家是两个人的,是需要共同经营和维护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受够了这种永远只有我在退让,永远只有我在付出的日子!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我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李伟愣在了原地,他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个样子。在他的印象里,我一直都是温顺的,隐忍的,是那个无论他姐姐做什么,都只会微笑着说“没关系”的陈静。
他眼中的愤怒,慢慢褪去,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震惊。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客厅里,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电视里,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了。窗外,远处传来了零星的烟花声。
新的一年,就以这样一种狼狈不堪的方式,到来了。
李伟默默地走过去,关掉了电视。然后,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在身上。
“你去哪儿?”我哑着嗓子问。
“我出去一下。”他没有看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地带上,发出“咔”的一声。
整个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膝盖,任由眼泪肆意地流淌。
我不知道李伟去了哪里,是去找他姐姐道歉,还是去找个地方冷静一下。我也不知道,等他回来之后,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是又一轮的争吵?还是更深的冷战?甚至……是离婚?
我不敢想下去。
我只是觉得好冷,从身体到内心,都冷得像一块冰。这个我用心经营了五年的家,在这一刻,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孤独。
第6章 余波与真相
李伟一夜未归。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没有拜年的鞭炮声,也没有热气腾腾的饺子。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屋子里一片狼藉,桌上的残羹冷炙,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我的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有我妈的,也有我朋友的,大概是拜年电话。唯独没有李伟的。
我木然地把桌子收拾干净,把那些一口没动的年夜饭,倒进了垃圾桶。看着那些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准备的菜肴,就这么被丢弃,我的心也像被掏空了一块。
上午十点左右,婆婆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也很生气。
“陈静,你跟李伟到底怎么回事?大过年的,你们俩闹什么别扭?”
我还没开口,她就接着说:“李莉昨天晚上哭着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把她和她朋友关在门外,不让进门。有这回事吗?”
“妈,事情不是……”
“你别解释!”婆婆粗暴地打断了我,“我就问你,有没有这回事?”
“……有。”我低声回答。
“你……你糊涂啊!”婆婆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那可是你大姑姐!是李伟的亲姐姐!大年三十,冰天雪地的,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们老李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又是这句话。
我昨天才从李伟嘴里听到,今天又从婆婆嘴里听到。在他们看来,我的委屈和感受,永远都比不上那虚无缥缥的“脸面”。
“妈,这五年来,李莉在我们家吃了多少饭,您知道吗?我像个保姆一样伺候她,您说过一句公道话吗?”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那不是应该的吗?”婆婆的回答,理直气壮得让我震惊,“你嫁给了李伟,你就是我们李家的人!照顾一下他姐姐,怎么了?一家人,不就应该相互帮衬吗?你这么斤斤计TAO,还算什么一家人?”
“相互帮衬?”我气得笑出了声,“妈,是相互,不是单方面!这五年,她帮衬过我们什么?除了来吃饭,她为这个家做过一件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婆婆才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陈静啊,妈知道你受委屈了。李莉那孩子,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是不太懂事。可她再不懂事,也是你姐姐。你做弟媳的,多包容一点,这个家才能和和美美的。”
“妈,我已经包容了五年了。我不想再包容了。”
“你……”婆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强硬,一时语塞。
“李伟呢?”我问。
“他昨晚后半夜就到我这儿来了,在乡下呢。一脸的官司,什么也不肯说。”婆婆说,“你们俩赶紧把话说开,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听妈一句劝,你给李莉打个电话,服个软,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让我道歉?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错事的人不是我,凭什么要我去道歉?
“妈,我没错,我不会道歉的。”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下午,李伟终于回来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他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一进门就跟我大吵大闹,而是默默地换了鞋,走到我面前。
“我们谈谈吧。”他说。
我们坐在沙发上,隔着半米的距离,却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昨晚,去找我姐了。”李伟先开了口,“我把她和她朋友,安排在了酒店。”
我没有作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骂了她一顿。”
我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着他。
李伟苦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这个‘扶姐魔’,居然会骂我姐。”
“我跟她聊了很久,从昨天晚上,一直聊到今天早上。我把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些话,都跟她说了。我问她,这五年,她到底把我们这个家当成了什么。”
“她一开始还在嘴硬,说我是娶了媳妇忘了姐,说你小气、容不下人。后来,说着说着,她就哭了。”
李伟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她说,她不是故意要给我们添麻烦的。她离婚以后,一个人住,看着别人家都成双成对的,心里就特别孤单,特别慌。来我们家,看着我们俩,看着你做的热菜热汤,她觉得心里踏实。”
“她那两个朋友,是她新公司的同事。她想在公司里站稳脚跟,就吹牛说自己有个手艺特别好的弟媳,跟弟弟弟媳关系特别好,想请她们来家里吃饭,撑撑场面。她知道我们俩过除夕,以为……以为多她们三个不多。”
李(Li)伟(Wei)的(de)叙(xu)述(shu)很(hen)平(ping)静(jing),(dan)但(dan)我(wo)却(que)听(ting)得(de)心(xin)里(li)五(wu)味(wei)杂(za)陈(chen)。
我(wo)从(cong)来(lai)没(mei)有(you)想(xiang)过(guo),(Li)莉(Li)那(na)些(xie)理(li)所(suo)当(dang)然(ran)的(de)行(xing)为(wei)背(bei)后(hou),(jing)然(ran)藏(cang)着(zhe)这(zhe)样(yang)的(de)孤(gu)独(du)和(he)自(zi)卑(bei)。
她(ta)不(bu)是(shi)坏(huai),(ta)只(zhi)是(shi)太(tai)过(guo)自(zi)我(wo),(yong)用(yong)一(yi)种(zhong)错(cuo)误(wu)的(de)方(fang)式(shi),(lai)索(suo)取(qu)着(zhe)她(ta)想(xiang)要(yao)的(de)温(wen)暖(nuan)和(he)安(an)全(quan)感(gan)。
“媳(xi)妇(fu),(dui)不(bu)起(qi)。”(Li)伟(Wei)忽(hu)然(ran)说(shuo),(ta)伸(shen)出(chu)手(shou),(wo)住(zhu)了(le)我(wo)冰(bing)凉(liang)的(de)手(shou)。
“这(zhe)些(xie)年(nian),(shi)我(wo)错(cuo)了(le)。(wo)总(zong)是(shi)觉(jue)得(de)她(ta)是(shi)我(wo)姐(jie),(wo)们(men)就(jiu)应(ying)该(gai)无(wu)条(tiao)件(jian)地(di)让(rang)着(zhe)她(ta),(que)从(cong)来(lai)没(mei)有(you)站(zhan)在(zai)你(ni)的(de)角(jiao)度(du)想(xiang)过(guo)问(wen)题(ti)。(wo)把(ba)所(suo)有(you)的(de)压(ya)力(li)和(he)委(wei)屈(qu),(dou)推(tui)给(gei)了(le)你(ni)一(yi)个(ge)人(ren)。”
“昨(zuo)天(tian)晚(wan)上(shang),(ni)把(ba)门(men)反(fan)锁(suo)的(de)那(na)一(yi)刻(ke),(wo)真(zhen)的(de)很(hen)生(sheng)气(qi)。(dan)是(shi)后(hou)来(lai),(wo)一(yi)个(ge)人(ren)在(zai)外(wai)面(mian)走(zou)了(le)很(hen)久(jiu),(wo)才(cai)慢(man)慢(man)想(xiang)明(ming)白(bai)。”
“是(shi)我(wo)和(he)我(wo)姐(jie),(yi)起(qi)把(ba)你(ni)逼(bi)到(dao)了(le)那(na)一(yi)步(bu)。(ni)锁(suo)上(shang)的(de)不(bu)是(shi)门(men),(shi)是(shi)你(ni)心(xin)里(li)的(de)那(na)道(dao)坎(kan)。”
听(ting)着(zhe)李(Li)伟(Wei)的(de)话(hua),(wo)的(de)眼(yan)泪(lei)再(zai)次(ci)涌(yong)了(le)出(chu)来(lai)。(zhe)一(yi)次(ci),(shi)不(bu)是(shi)因(yin)为(wei)委(wei)屈(qu),(er)是(shi)因(yin)为(wei)终(zhong)于(yu)被(bei)理(li)解(jie)的(de)释(shi)然(ran)。
我(wo)等(deng)这(zhe)句(ju)“对(dui)不(bu)起(qi)”,(deng)了(le)太(tai)久(jiu)太(tai)久(jiu)。
这(zhe)场(chang)由(you)年(nian)夜(ye)饭(fan)引(yin)发(fa)的(de)家(jia)庭(ting)风(feng)暴(bao),(si)乎(hu)在(zai)这(zhe)一(yi)刻(ke),(kan)到(dao)了(le)一(yi)丝(si)转(zhuan)机(ji)的(de)曙(shu)光(guang)。
第7章 新的门规
那次长谈之后,我和李伟之间的冰冷气氛,终于开始融化。
大年初二,李伟带着我,一起去了酒店。李莉也在,她那两个朋友已经走了。
见到我,李莉的表情很不自然,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理直气壮。
“陈静,对不起。”她先开了口,声音很小,带着浓浓的鼻音,“除夕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不打招呼就带人过来,更不该在门口……那样闹。”
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
“姐,事情过去了。”我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方式太极端了,让你和朋友在外面受了冻。”
李莉摇了摇头:“不,你没错。是我,一直以来都太自私了,把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李伟都跟我说了……我……我以后不会了。”
那天的气氛,有些尴尬,但也透着一种雨过天晴的清澈。
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像成年人一样,坐下来,平心静气地沟通,而不是一方无理取闹,一方和稀泥,另一方默默忍受。
从那以后,我们家有了新的“门规”。
李莉还是会来吃饭,但不再像以前那么频繁。而且,她每次来,都会提前一天打电话问我方不方便,并且会主动问我想吃什么,她下班路上顺便把菜买了带过来。
吃完饭,她会主动地收拾碗筷,和我一起在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聊天。我们聊她的工作,聊我的学生,聊最近热播的电视剧。
我发现,当她不再是那个只懂得索取的“大姑姐”,而是作为一个平等的家人与我相处时,她其实也挺可爱的。她会跟我吐槽公司的奇葩同事,也会在我感冒的时候,给我送来她自己熬的姜汤。
那口我妈陪嫁的紫砂锅,依旧会时常飘出香气。但不同的是,现在掌勺的人,不再只有我一个。有时候,李莉会从网上学了新菜式,兴致勃勃地跑来,要在我家厨房一展身手,虽然结果往往是手忙脚乱,最后还得我来收场,但那种一家人一起忙活的氛围,是过去五年里,我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李伟也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说“她是我姐”的和事佬。有一次,李莉又想周末带朋友来,李伟没等我开口,就直接在电话里说:“姐,这周不行啊,我跟陈静约好了去郊区爬山。下周吧,下周你提前说,我们准备。”
挂了电话,他冲我得意地眨了眨眼:“怎么样,有进步吧?”
我笑着捶了他一下。
那年元宵节,婆婆从乡下回来了。
她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都过去吃汤圆。
到了老房子,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饭菜香。让我惊讶的是,李莉居然也在厨房里忙活,身上系着围裙,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很认真。
婆婆看到我,把我拉到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陈静啊,之前是妈想得不对。委屈你了。”
我摇了摇头,笑了。
那一晚,我们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汤圆。电视里播放着元宵晚会,李莉讲着她工作中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李伟则在旁边,不停地给我夹菜。
我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忽然觉得,那个冰冷的除夕夜,仿佛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
那扇被我反锁的门,并没有把亲情关在外面,反而像一次强行的“重启”,让我们每个人都停下来,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和行为,然后找到了一个更健康、更舒适的相处模式。
我明白了,真正的家和万事兴,不是靠无底线的忍让和妥协换来的,而是建立在相互尊重、彼此体谅和明确的边界之上。
善意需要锋芒,亲情也需要界限。
有时候,关上一扇门,是为了让更多温暖的窗,能够真正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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