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先转账。”妻子苏语诗穿着我最喜欢的那件真丝睡衣,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可她嘴里吐出的话,却像一把冰刀子,瞬间把我心里那点火热给捅了个透心凉。我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结婚三年,感情虽说不上如胶似漆,但也算相敬如宾,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我看着她举到我面前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收款二维码。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个上门消费的客人。所有的温情和欲望瞬间褪去,只剩下刺骨的羞辱和荒唐。
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这段在外人看来郎才女貌的婚姻,会烂到这个地步。而这一切,都得从我们决定“AA制”那天说起。
我和苏语诗是自由恋爱,她漂亮,有自己的事业,是一家设计公司的部门主管。我呢,在一家国企做项目经理,收入稳定,家境也还不错。当初追她的人不少,她选择我,说是因为我看起来踏实,懂得尊重人。我当时听了,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婚前,我爸妈全款给我们买了套一百三十平的婚房,写的我们俩的名字。装修、家电,也都是我家出的。苏语诗家条件一般,陪嫁了二十万的车,我觉得这挺好,大家尽力而为,没必要计较。
可问题就出在婚后。蜜月回来没多久,苏语诗就郑重其事地找我谈话,说为了家庭和谐,减少不必要的金钱矛盾,她提议我们实行AA制。
“振凯,你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性也要独立。我不想因为钱的事,以后跟你闹不愉快。咱们各管各的钱,家里的开销一人一半,这样清清楚楚,谁也不占谁便宜,多好。”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现代独立女性生活的向往。
我当时有点懵。在我从小受到的教育里,男人养家是天经地义的事。但看着她那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如果反对,倒显得我小气,思想陈旧,不尊重她。我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我想,可能只是形式而已,过日子嘛,哪能算得那么清。
我太天真了。苏语诗把AA制执行得比公司财务制度还严格。
她专门建了一个共享的电子表格,家里大到物业费、水电燃气费,小到一瓶酱油、一卷卫生纸,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上面,到了月底,她会把账单导出来,精确到分,然后让我把我的那一半转给她。
一开始,我还觉得挺新鲜,甚至有点佩服她的条理清晰。可时间一长,我就觉得不对味儿了。
有一次,我下班路过菜市场,看大闸蟹挺肥,就买了六只回家,想着给她个惊喜。晚上我俩吃得挺开心,她还夸我手艺好。结果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她的微信转账,是我买螃蟹钱的一半。附言写着:“螃蟹很好吃,这是我那份。”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点温情和喜悦荡然无存。我回她:“一家人,用不着这样吧?”
她很快回复:“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振凯,这是我们说好的规矩,规矩能让我们走得更远。”
我看着那行字,心里堵得慌。这哪是家啊,这分明就是合租公寓,我跟她,就是共享厨房和卧室的室友。
后来,这种事越来越多。我给她买的生日礼物,一条价值五千的项链,她收到后很高兴地戴上了,然后默默转给我两千五。我妈过生日,我包了个一万的红包,她知道了,非要从她自己的卡里取五千给我,说:“这是你妈,按理说我不用出,但作为儿媳妇,我尽一份心意,就当是我俩合送的。”
我当时就火了:“苏语诗,你把我妈当什么了?当成需要应酬的客户吗?这是人情,是孝心,不是交易!”
她也委屈了,眼圈红红地说:“我怎么就交易了?我不是也出钱了吗?我只是不想占你便宜,不想让你觉得我图你们家的钱。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女人一定要独立,不能在钱上依赖男人,不然会被人看不起的。”
那次我们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我开始意识到,她的这种“独立”,已经变成了一种偏执。她像一只刺猬,用金钱的界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拒绝任何温情脉脉的靠近,因为在她眼里,那可能是一种“亏欠”和“依赖”。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在这一次次的“转账”和“结算”中,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客气。家里很少有欢声笑语,更多的是关于账单的讨论。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感觉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墙上贴满了账单和收据。
我不是没想过改变。我试着跟她沟通,我说:“语诗,钱算得太清楚,感情就淡了。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
她总是那套说辞:“振凯,就是因为爱,我才不想让金钱玷污我们的感情。你看多少夫妻因为钱闹得鸡飞狗跳,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无言以对。她已经把这套逻辑内化了,我说什么,她都觉得是我思想落后,是大男子主义。
直到那天晚上,我们因为一件小事又吵了起来。起因是我忘了关卫生间的灯,她看到后,就念叨我说这个月电费又要超了,我得多付十几块钱。我当时工作压力大,被她这么一念叨,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十几块钱!苏语诗,我们是夫妻,你至于为十几块钱跟我这样算计吗?你是不是觉得,我连呼吸这个家里的空气,都得按肺活量给你付费啊?”
我的话可能说重了,她愣住了,然后冷笑一声:“好啊,冯振凯,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把账算得更清楚一点。”
那晚我们冷战,分房睡的。我以为过两天就好了,没想到,她给我来了这么一出。
当我再次看向她手机上的二维码时,我心底最后一点对这段婚姻的留恋,也彻底熄灭了。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直试图用感情去温暖一块捂不热的冰。
我没说话,默默地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摔门而出。
深夜的街头,冷风吹得我脸生疼。我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脑子里全是苏语诗那张冷冰冰的脸,和那个刺眼的二维码。羞辱、愤怒、悲哀……各种情绪在我胸中翻腾,最后都化成一种巨大的空虚。
家,回不去了。那个地方,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鬼使神差地,我把车开到了一个我从前路过时,总会下意识避开的街区。这里灯光暧昧,街边站着一些化着浓妆的女人。我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既然在家里都要花钱,那和在这里有什么区别?不,有区别。这里是明码标价的交易,童叟无欺,不用披着“爱情”和“婚姻”的外衣,来进行一场场恶心人的精神凌迟。
我被这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像是要报复什么,又像是在自我放逐。我掐灭了烟头,推开车门,走向了那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黑暗世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那场肮脏的交易的,整个过程我都是麻木的。没有快感,没有报复的爽快,只有无尽的恶心和自我厌恶。当我从那个廉价的小旅馆里走出来,凌晨的冷风一吹,我清醒了。
我做了什么?我用一种最愚蠢、最不可原谅的方式,背叛了我的婚姻,也彻底践踏了自己的尊严。我以为我在报复苏语诗,其实我只是在惩罚我自己。
回到家,天已经蒙蒙亮了。苏语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没睡。看到我回来,她站了起来,眼神复杂。
我没理她,径直走进卧室,从柜子最深处拖出一个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冯振凯,你什么意思?”她跟了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一边把衣服塞进行李箱,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个合租公寓我住腻了,想换个地方。”
“你昨晚去哪了?”她追问。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她。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去了一个地方,一个做什么都需要花钱,但至少花得明明白白的地方。”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去嫖了。”
苏语诗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墙壁,才没有倒下。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以为她会歇斯底里地骂我,或者冲上来打我。但没有,她只是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厌恶,还有一丝……破碎。
“你……你真让我恶心。”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恶心?”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苏语诗,你觉得我恶心?当你把二维码举到我面前,向你的丈夫索要五百块钱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恶心?你把我们的婚姻,我们的感情,我们之间最亲密的事,都变成了一场交易。你成功了,你把我也变成了一个只会交易的畜生!你赢了!”
我冲她吼完,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她压抑不住的哭声。
我们很快就办了离婚。房子是我家的婚前财产,她没份,车是她的陪嫁,她开走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财产纠纷,因为从结婚第一天起,我们就已经算得清清楚楚了。
离婚后,我从朋友那里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关于苏语诗的事。我才知道,她之所以对钱那么偏执,是因为她小时候,她爸出轨,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跟别的女人跑了。她妈一个人拉扯她长大,吃尽了苦头,从小就给她灌输“男人靠不住,钱才最可靠”的思想。
我知道了这些,心里五味杂陈。我可怜她,但我也无法原谅她。她的童年阴影,成了我们婚姻的枷锁,而我,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挣脱了这副枷锁,也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一年后,我妈给我安排了一次相亲。女孩是个老师,温温柔柔的,会给我夹菜,会在我讲笑话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吃饭的时候,她去洗手间,我偷偷把单买了。她回来后发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好我请的,下次一定让我来。”
我看着她,笑了笑说:“好。”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好的婚姻,不是算得有多清,而是愿意为对方糊涂。钱是算得清的,可人心呢?人心这笔账,是永远也算不清的。我和苏语诗,我们都太想算清了,把彼此的心都算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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