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雍去世那天,洛阳城里有人站在自家门前,看着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富弼、司马光、吕公著都来了,朝里派人带了诏书,追封他为“著作郎”。街巷里的雪照旧,哭声从东头传到西头,没人能说清楚原本只是个隐居书生,为何会在离世后得到这样的阵仗。
![]()
往回说点来龙去脉。临走前几天,他还在慢慢翻稿子,跟门下人讲卦,教他们怎么看天象、怎么看季节变化。有个时间他病得挺厉害了,朝廷派了御医上门,朋友们也请了几个有名的郎中,但他自己看得明白,日子不多了。去世那阵子,他跟儿子只说了几句,不要太执着,葬在祖坟边上就行,随便处理,别摆什么大场面。真到走的那天,家里也没什么排场,等人们知道了,才发现这屋里头留下了一堆书稿和讲学的痕迹。
活着的时候,洛阳就是他的常驻地。别以为没个官衔就不值钱,他的名气其实挺大的。最开始住的是破草屋,靠砍几根柴换些钱,后来朋友们看不过眼,就凑手给他换了一座小宅子。他给那屋子取名“安乐窝”,自己也爱自称“安乐先生”。有人劝他去汴京闯一闯,走科举那条路,出人头地。他倒不慌不忙,说城里太吵,容易扰心。别人听着不明白,他就一句话:屋子能挡风就够了。来找他听学的人很多,达官贵人也来,市井小民也来,只要有心听,他就讲。有时一讲就是半夜,嗓子哑了还没停,后来这事还在外头传开了。
![]()
他留给后世的主要东西是书。比较出名的两本,一本叫《皇极经世》,把古来史事连成一条线,试图从历史脉络里找规律;另一本叫《梅花易数》,把日常看到的风云雨露当成占断吉凶的线索。有人觉得搞玄学,用来算事儿;也有认真读的人,用书里的条理去分析当下。邵雍并不把这门学问说得玄乎,他常说历史和天地有联系,事物有规可循,命运不是凭空掉下来的。把自然现象和人间事连成一条看法,放到今天看来,挺有意思,也给人一种把抽象拉回现实的办法。
这些学问不是空想出来的。他年轻的时候,走了十年路,没车马,全靠两条腿、一卷书和一根棍子。住过山中寺庙、桥洞,也碰到过山贼。太平山、青城山他都去过,庐山脚下专门呆了三个月,就为了看一场雷雨。一路看山听水,把书里写的和眼前看到的对照,慢慢把“道”变成了他自己看事的框子。回了家,思路变得接地气,能把抽象的理论放到生活里去解释。
![]()
人生有个转折,是遇到李之才。李之才曾在朝里做过事,后辞了官,专门研究易学。听说邵雍有名,特地上门,两人一聊合得来。李之才把河图洛书、伏羲八卦之类交给他,邵雍便把数字、天文、经书连在一起琢磨,花了二十年把笔记慢慢整理成册。正是这些年来的研磨,让他写出的东西既有系统也带点实用性。
再往前看,小时候他就不按常理来。家里人希望他走科举路,考个进士是改变命运的主路子。他却迷上了老子、庄子那类书。十来岁时就埋头问“道是什么”,村里人觉得他怪,父亲怕他不务正业,伙伴们笑他是个老学究。他不搭理这些,读书、发呆,能把一下午摊在门槛上坐着。到二三十岁,觉得光读书不够,还得去外面看看。这才有了那十年行走,把理论和实景不断碰撞。
![]()
出生那会儿的怪事也常被提起。他生于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也就是公元1011年。传说他母亲去山上砍柴,碰见一只黑猿横在路上,露齿不动,把她吓得扔下柴就跑回家。不久孩子出生时,天上飞来一大片乌鸦,黑压压地盘了一个时辰,竟然不叫,直到婴儿一哭,乌鸦才一起飞走。乡亲们一看这些异样,觉得不怎么吉利,怕孩子不顺。事后看,这个被“异象”围着的孩子,后来却成了北宋五子里头的一个,写了几部有影响的著作,把学问留给后人评说。
外面有些人爱给他起绰号,叫他“老学究”,有时还被嗤笑。但这些并没改变他的选择。一生不求显赫,不去追名逐利,想安静地做学问。死后人们才开始翻他的书,朝里有名望的人也赶来送哀,那场面像是迟到的敬意。站在他家门前的人,反应各不相同:有人低头抹泪,有人抬头看天,更多的则是定定地看着那扇永远不开的门,像是在想他生前讲过的什么话,或者在想,这样一个平日里不愿张扬的人,怎就留下了这么多让人回头看的东西。
![]()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