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低谷，唯有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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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28日，《老友记》钱德勒扮演者马修·派瑞离开了这个世界。

两年过去了，时光并未冲淡人们对他的思念。

美国警方始终在调查他的死因，直到发现是他身边的医生、护士欺骗了他，导致他用药过量死亡。

社交媒体上，我们仍在分享《老友记》中钱德勒的经典片段和台词，那个用幽默作为盾牌的男人，用无数妙语连珠逗乐了我们。

然而，在马修·派瑞自己的故事里，钱德勒只是他众多面具中的一副。

在他生前亲笔写就的唯一自传《老友、爱人与大麻烦》中，他亲手撕下了所有这些面具，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真实、脆弱又勇敢的灵魂。

《老友、爱人与大麻烦》

马修·派瑞著，译林出版社

今天，在他逝世两周年之际，我们不想只谈论钱德勒，我们想谈论马修·派瑞——

那个在深渊边缘行走了一生，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光亮的人。

“我叫马修，不过你认识我可能是因为另外一个名字。朋友们叫我马蒂。原本，我应该已经死了。”

自传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夸大其词。

2018年，马修·派瑞在加州的一家戒瘾中心发生肠穿孔，感染吸入性肺炎。

医生告诉他的家人，他只有百分之二的生存概率。

他在昏迷中躺了整整两周，靠ECMO维持生命。

医院里，家人们为他举行了烛光守夜会，围成一圈祈祷。

当他奇迹般地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的第一个身影是母亲。

他嘶哑地问：“怎么回事？我究竟在哪儿？”

母亲回答：“你的结肠破裂了。”

作为一个喜剧演员，马修做了唯一能做的事：白眼一翻，又昏睡了过去。

这次濒死体验，仿佛是他一生的隐喻：

一次次坠入深渊，又一次次挣扎着回来。而这一切的根源，要追溯到他的童年。

在书中，马修细致地描绘了他的童年，一个家庭破碎、无人爱护的孤独儿童。

父母在他九个月大时分手，父亲将他交给外祖父后便驱车离开，再也没回来。

母亲有了新的家庭，马修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年仅五岁时，他就一个人坐飞机，从加拿大飞往洛杉矶，双脚甚至够不到地板。

他吓坏了，每一次气流颠簸都让他确信自己即将死去。

那种被抛弃的恐惧，贯穿了他的一生。

大人们让他独自坐飞机的这个决定，“害我在心理治疗上花掉数十万美元，请问我能把钱拿回来吗？”

他用幽默的笔触这样写道，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孤独感，却令人心碎。

这个无人陪伴的儿童，将用一生来承受创伤带来的黑洞。

许多年里，马修是否有成瘾问题，一直是大众的关注所在。

在自传中，马修·派瑞坦陈自己患有成瘾症。

马修说，他成瘾的起点是酒精。

十四岁，他第一次喝酒，在加拿大老家后院，与两个伙伴一起喝光了六瓶百威啤酒和一瓶白葡萄酒。

躺在草丛中，周围是伙伴的呕吐物，他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任何事情在困扰我。世界是有意义的，它没有变形和发疯。 我是完整的，平静的。我从未有过比那一刻更快乐的时候。 这就是答案，我想，这就是我一直缺少的东西。

从那一刻起，酒精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但他没有想到，和后面的事情比起来，酒精只是个温和的开头。

在拍摄电影《傻瓜跑进来》时，他因水上摩托事故受伤，背部剧痛，医生给他开了一片止痛药。

这是一种成瘾性极高的阿片类药物，是席卷全美数十年，让无数人成瘾或死去的药物滥用危机的一分子。但马修并不知情。

就是这片药，让他感觉“像是被一把巨大的幸福之铲击中了脑袋”。

他回忆道：“那天早晨，我离上帝很近。我感受到了天堂……那天早上我和上帝握了手。”

但天堂的代价是地狱，马修的依赖越来越深。

在《老友记》获得巨大成功的同时，他内心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名声、成功、金钱，都无法赶走他心中的被抛弃感。

和茱莉娅·罗伯茨恋爱，也不能让他感觉自己“足够好”。

他选择用药物，让自己感觉好一些。

获取这些药物成了他的“全职工作”——

打电话，看医生，假装偏头痛，寻找能满足他所需的走歪门邪道的护士。

他的身体发出了警报，几度濒危。

他进入戒瘾中心，戒瘾成功，出来工作，再次上瘾，就这样反复。

熟悉《老友记》的人能认出这种反复。

马修在自传中说，你可以通过他在《老友记》中的体型和是否留山羊胡，来判断他当时沉迷于何物——变胖是酒精，变瘦是药物；有山羊胡，说明他在大量服用药物。

马修·派瑞诚实地讲述了这一切。

他讲了自己如何陷入、如何挣扎、如何对抗，他觉得，只要讲出来，就可以帮助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们。

我可以帮助他人，爱护他人，因为不管我曾经堕落到何种地步，我都有故事可讲，我的故事切切实实地能帮助他人。 而帮助他人已经成为我的答案。

马修一生都在渴望名气，他认为那是填补内心空洞的终极答案。

在拿到《老友记》角色前三周，他曾在公寓里跪下祈祷：

上帝啊，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我出名。

上帝回应了他的祈祷，但也履行了交易的另一半——“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名气如海啸般涌来，他成了全球瞩目的明星，但他发现，名气什么也无法治愈。

他写道：“它并不像我们所有人想的那样灵验。它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拥有了梦想的一切：一周一百万美元的收入和俯瞰城市的豪宅，但他写道：

所有这些——朱莉娅、梦想之家、周薪百万美元——都棒极了，我将永远心怀感激。我是这颗星球上最幸运的人之一。 我真的很尽兴。只不过，那些事情不是我要找的答案。

在《老友记》片场，他是制造笑声的引擎，但内心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如果现场观众不笑，我就会感觉自己快死了。这种反应肯定是不健康的。 但有时我说了一句台词，观众没有笑，我就会出汗，而且——而且就好像抽搐发作。 如果没能收获得多的笑声，我就会抓狂。我每天晚上都有这种感觉。

他的搭档们是他的救赎。他们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像企鹅群体保护受伤同伴那样支撑着他。

“Ross”大卫·休默在合约谈判中坚持六人同薪，“Rachel”詹妮弗·安妮斯顿当面告诉他不要再喝酒，这些都成了他在黑暗中坚持下去的微光。

在《老友、爱人和大麻烦》中，马修深情回忆了与朱莉娅·罗伯茨的恋情。

他们在《老友记》第二季合作前，通过传真进行了长达数月的浪漫通信，充满了诗句和遐思。

他描述与朱莉娅在新墨西哥州陶斯共度新年前夜的场景，如同一个美丽的梦。

他们开着她的橙色甲壳虫，在雪地里玩橄榄球，最后她开着蓝色卡车带他上山。

在午夜的雪中，他们看着脚下的世界，1996年在雪花轻飘中到来。

然而，就在几个月后，他主动结束了这段关系。

为什么？因为他内心的不配得感在作祟。

我一直确信，她会与我分手—— 为什么不呢？我不够好，我永远都不可能足够好，我是破碎的、变形的、不讨人喜欢的。 所以我主动与美丽又才华横溢的朱莉娅·罗伯茨分了手，这样就不用面对注定会失去她的痛苦。

这是他情感模式的缩影：一旦和对象交往，他就会因害怕被抛弃而先离开。

他写道：“当我想要的某个人没有选择我时，那只能证明我不够好，我已经暴露。正面她们赢，反面我输。”

在马修·派瑞逝世两周年之际，我们重温他的故事，不仅仅是为了缅怀一位带给世界无数欢笑的演员，更是为了聆听一个灵魂穿越黑暗后的证词。

“成瘾症就像小丑。它只想看到整个世界化为灰烬。”

他没有放弃战斗。在自传的结尾，他引用了罗伯特·弗罗斯特的名言：

最好的出路永远是勇往直前。

他将自己的痛苦转化为帮助他人的能力。

他写道：“如果有酗酒的同类找到我，问我能否帮他们戒酒，我会说可以，然后切实跟进，采取行动。”

在清醒的时期，他的电话为那些挣扎中的人保持畅通，他的门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敞开。

他终于明白，真正的满足感并非来自片酬或笑声，而是来自于帮助他人。

通过《老友、爱人和大麻烦》，马修·派瑞留下了他最后的礼物——

一个真实、未经修饰的人生故事，希望能为那些同样在黑暗中挣扎的人带来一丝光亮。

这本书，是他留给世界最后的、也是最真诚的礼物。

它告诉我们，即使是在最明亮的光环之下，也可能隐藏着深刻的痛苦；而真正的勇气，不是从不跌倒，而是每次跌倒后，都选择再次爬起。

正如他所说：

黑暗中是有光的。它就在那里，你只需要仔细寻找。

作者 | 译林出版社

主播 | 绛染，电台主播、爱配音，神秘的爱猫人。

图片 | 视觉中国，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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