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城记|拨开芦叶浓密的喧哗之声

文|鲍安顺

那芦苇荡极美，在洲头和圩堤外的滩地上，长成了大片奇异的风景。

太阳西沉，芦苇丛生的画面宁静悠然。静，是一种动态中的静，比南方的甘蔗林多了点滋润的秀气，比北方的青纱帐少了些放荡不羁的粗犷。密密的芦苇丛中，太阳折射的缕缕透光，从芦苇的缝隙里闪闪烁烁，曼妙如纱，显示出风韵美。我想，我是在江水中泡大的孩子，那种走进芦苇荡的欣喜，犹如身心穿行在时光的隧道里，柔和而简约，悠然而淳美。

每年十月，江畔秋色迷人，那是大片雪白的芦花在风中摇曳，一束束风起云涌的灿然微笑，像一颗颗高贵的头颅在我眼前晃动。有人说芦花的气质高雅不凡，它是深秋水边的“荻香芬芳”，灿然挺立的身姿迎风而歌，沉勇稳健的气度繁花盛开。

其实芦花未开之前称“荻花”，是红色或紫色的花蕾，而开放的芦花变成了灰色渐渐成了银白色，也就叫“苇花”了。有一位朋友去过一个生长胡杨、红柳和芦花的沙丘群，他说红色荻花的季节，逆光透射下诱人的风景妙不可言，可以看见牛羊悠闲地走在大片红色的天地间，那是多么生动有趣的自然之美呀！为此他写了一篇《红荻花》散文。

我常在梦里，或者闭上眼的时候，想象着毛茸茸的苇花，远看是雪白的海洋，而近看，那颜色却有不同，有淡如烟的奶白色，有青若灰的淡青色，还有洁似玉的棉絮白。微风吹来，细碎芦苇花的身影，婆娑起舞，层霜似的灿烂中，素洁飘逸，高雅不凡，像拒绝媚俗的谦谦君子，柔顺中隐含傲骨，韧性中醉倒了秋风。

茂盛的芦苇，也生长在山地的低洼之处，只要有一片湿地，它就有点儿饥不择食，生长起来的景色一点也不逊色，风姿招展中的神采，是轻盈的，像所有芦花一样开放着，或红，或白，或灰黄，也是极致之美。那是风景的悠然，也是生命的坦然。

我曾经在一处山区偏僻的林场，欣赏到林场西边一大片芦苇，一人多高的山地芦苇，让我惊讶，也让我在萧萧秋风中瞠目结舌，那茸茸芦花，随风轻扬，银灰色的穗，柔韧地舒展着，汇成了一望无际、挺立梢头的灿烂景象，仿佛恢宏画卷，让人怦然心动。我干脆走进芦苇荡里，舒坦地躺在一片倒伏的芦苇上面，透过天光云影，感受到了夕阳的丽影，那是恍惚起舞的梦，让我沉醉在平静之中。

芦苇，无论生长在高山，还是在旷野和水湄之间，它柔情似水，坚韧如竹，构成了绚丽风景，不矫揉造作，显示着漂亮素雅的容颜，拨开芦叶浓密的喧哗之声，我置身于恍惚的情境中，倏然获得一点点彻悟，一点点喜悦。

那芦苇荡，在四季呈现出不同景致。春天里，它破土而出的青芽，往上蹿着，煞是喜人；夏天里，它拔节展叶的风韵，郁郁葱葱；在秋天，它抽薹吐穗的风光，风起云涌；还有冬天，它羽化成雪的灿烂，仍不失妩媚气象。

（作者为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