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整整两年。
一艘船,从中国的泉州港出发,漂了不知道多少万里。
船上的阔阔真公主,终于到了波斯。她要嫁人了,嫁给伊尔汗国的国王,阿鲁浑。
可等她上岸,迎接她的不是新郎,也不是婚礼,是一个坟头。
阿鲁浑,她的未婚夫,一年前就死了。
死了。
这算什么事?
一桩关乎两个大国命运的婚姻,就这么成了个天大的笑话。船队浩浩荡荡六百多人出发,活着到地方的,算上公主自己,也就十几个。剩下的人,要么喂了鲨鱼,要么病死在半路上。
忽必烈用整个元朝的国力给她当嫁妆,最后换来这个结果?
一个女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丈夫没了,靠山倒了。在那个吃人的世界里,她就像个没人要的破烂,随时都可能被扫地出门,或者更惨,死得不明不白。
当时新上位的国王,是阿鲁浑的弟弟,叫乞合都。他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嫂子”,心里全是算计。他把阔阔真好吃好喝地养着,背地里派人盯得死死的。在他眼里,这个元朝公主就是个工具,一个能让他坐稳王位的工具。用完了,随时可以扔。
换成任何一个普通女人,估计早就崩溃了。哭天抢地,想家,然后认命。
但阔阔真没有。她没哭,也没闹。
她好像早就知道,这世上,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两年的海上颠簸,六百多人的送亲队伍,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活着抵达。可等待公主的,不是婚床,而是一座冰冷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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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个公主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去看看,这个阔阔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其实不是忽必烈的亲闺女。
她爹是给元朝打仗死的,她七岁就成了孤儿,被忽必烈接到宫里养着。说是公主,其实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这种身份,让她从小就比别人更懂事,也更狠。
她知道自己是棋子,要想不被随便牺牲掉,就得让自己变得特别有用。
所以在大都的皇宫里,别人家的公主学跳舞,学打扮。她呢?她学外语。蒙古话,汉话,说得比谁都溜。她还自己找老师学波斯话,学阿拉伯话。忽必烈都拿她开玩笑,说以后跟西域来的人聊天,都不用带翻译了。
光会动嘴皮子还不够。
她还练武。
有书记载,她经常一个人跑到城外的练兵场,穿一身男人的骑装,拉弓射箭。那胳膊稳得跟铁打的一样,嗖嗖嗖连着十箭,箭箭都能射中靶心。
忽必烈看了都拍手叫好,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大元朝明珠”。
那时候这些本事,不是为了表演给皇帝看,而是为了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活下去。
后来伊尔汗国的国王阿鲁浑死了老婆,老婆临死前说,下一任王后必须是自己娘家部落的蒙古女人。信送到忽必烈手里,他想了半天,最后选了阔阔真。
这事没那么简单。伊尔汗国的位置太重要了,稳住它,元朝西边的国门才算安全。阔阔真出身蒙古核心部落,又会说那么多国家的语言,简直就是天生干这个的料。
她就是忽必烈钉在西亚的一颗钉子,一颗能说会道,还能拉弓射箭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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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般的旅程
本来是打算走陆路的,以前蒙古公主嫁人,都走陆地。但那时候中亚那边天天打仗,路上全是沙漠,还有抢劫的,太危险。
最后忽必烈拍板,走海路!从泉州港出发。
他还特地请了个意大利人,叫马可波罗,给船队当顾问。这老外在中国待了十几年,海上的事门儿清。
1291年,船队出发了。
可老天爷好像故意要跟他们过不去。
刚出海三天,就遇上了大风暴。那浪头跟小山一样,一个接一个砸在船上。海水哗哗地往船里灌,有水手当场就吓哭了,喊着要完蛋了。
阔阔真做了什么?
她没躲在船舱里发抖。她拔出忽必烈送她的弯刀,走到甲板上,对着所有人喊,我们是带着大汗的命令出来的,这点风浪算个屁!
船上的人一看,一个女的都不怕,我们这些大男人怕什么?人心就这么稳住了。
船队跟风浪斗了两天两夜,总算冲了出来。
“出发时,船队有十三艘大船,六百余人,金银财宝不计其数;抵达时,只剩一艘主船,十余名随从,和一颗破碎的联姻梦。”
风暴刚过,海盗又来了。
南海那帮亡命徒,眼睛都盯着船上的金银财宝,开着小破船就围了上来。
护卫头子郑永宝和马可波罗一商量,决定玩个心眼。他们派几艘快船假装打不过要跑,把海盗引到一片全是暗礁的海域。等海盗的船一搁浅,主船队这边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猛射。
打赢了。抓了十几个海盗。
手下人问阔阔真,怎么处置?杀了?
阔阔真说,不杀。给他们点粮食,让他们滚蛋。
她跟手下人解释,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了才当海盗的,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会像疯狗一样反扑过来,对我们没好处。
你看看,这份心计和远见,像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公主吗?
船队在苏门答腊停了几个月,等风向。当地的国王招待他们,送了一堆香料宝石。阔阔真也没小气,回赠了中原的丝绸,还有几本讲怎么养蚕织布的书。
她当时可能就想到了,这些东西,以后在伊尔汗国能派上大用场。
这趟要命的旅程,对她来说,不是去嫁人,更像是一场漫长的考试,考的是她怎么活下去,怎么管人,怎么看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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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弃子到王后
现在说回波斯。
丈夫死了,自己成了新国王手里的牌。阔阔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就在这时候,一个波斯商人偷偷找到了她的人,传了个话。
他说,死掉的国王阿鲁浑有个儿子,叫合赞。这个合赞,对他爹的死一直有怀疑,而且对自己叔叔抢了王位这事,非常不爽。他正在偷偷发展自己的势力。
一句话,点亮了黑暗中的一盏灯。
机会来了。
没过多久,那个想利用阔阔真的新国王乞合都,做出了一个他自以为聪明的决定。他要按照蒙古人的规矩,让阔阔真嫁给合赞。也就是爹死了,老婆可以嫁给儿子。这样一来,他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继续把阔阔真这张牌握在手里。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决定,等于亲手把王位送了出去。
阔阔真见到合赞的时候,两个人一下子就看对眼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而是野心家看到了另一个野心家。
合赞早就听说这个来自东方的公主不一般,对中原的文化特别感兴趣。他甚至向阔阔真请教兵法。
阔阔真二话不说,把自己从大都带来的《孙子兵法》波斯语译本,送给了合赞。
“她送出的不是一本书,而是开启一个新王朝的钥匙,是一个顶级政治盟友的默契,更是她为自己命运下的一场豪赌。”
这哪是送书啊?这是在递投名状!
从那天起,阔阔真就利用自己元朝公主的身份,暗地里帮合赞联系那些对他爹忠心耿geng的老臣。这些人一看,元朝公主都支持合赞,那还等什么?
1295年,合赞动手了。
他带兵推翻了他叔叔的统治,自己当上了国王。
而阔阔真,从一个差点被抛弃的“前朝遗孀”,一步登天,成了新王朝的王后。
从绝境翻盘,她只用了不到两年。
当上王后的阔阔真,可没闲着。她把在中国学到的那些东西,全都搬到了伊尔汗国。她教当地人怎么养蚕,怎么用更省力的曲辕犁种地。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粮食收成高了,谁不念她的好?
她还在宫里开了个汉文班,请跟着她来的儒家老师讲课。让蒙古的文化,波斯的文化,还有中原的文化,在这里搅和在一起。
“她被当作一件‘礼物’送往波斯,最后却凭自己的本事,把整个王国变成了她的‘嫁妆’。这哪里是和亲,这分明是征服。”
现在回头再看这个女人的一生,你会发现,那场看似失败的婚姻,其实是她传奇人生的真正开始。
命运把她扔进了一个大漩涡里,她不但没被淹死,反而驾驭了漩涡的力量,把自己推上了顶峰。
她向所有人证明了一件事。
一个女人的价值,从来不是由她要嫁的男人决定的,而是由她自己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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