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晋起,岭南在中原王朝的版图里始终带着几分特殊性。这片土地被山川环绕隔绝,不像中原那样平坦通畅,各民族杂居共处,俚人、僚人与汉人交错而居,生活习俗相互交织,治理起来远比中原地区复杂。
就是在这样的格局里,冼氏家族一步步崛起,慢慢成了岭南最有影响力的势力。《隋书·谯国夫人传》里专门提过他们,里面写着冼氏家族“统领部落十余万家”,单看这数字,就能想象出家族势力有多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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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大同年间,冼家生了个女儿,名叫冼英,也就是后来的冼夫人。冼英从小就在部族间的冲突里长大,在这样的环境里,冼英练就得一身好本事,骑马射箭样样在行,打起仗来比不少男子还勇猛。
可她心里清楚,部族之间光靠拳头硬根本不是长久办法。一个部落就算打赢了一次,下次冲突里说不定就会被更强的部落打垮,打来打去,受苦的还是族里的人。
慢慢的,冼英心里有了个念头,只有把中原那种更稳定的治理方式引到岭南来,才能让各族人真正安定下来。
当时任罗州刺史的冯融想让自己的儿子冯宝迎娶冼英,冯氏一族不是岭南本地人,祖上是北燕的皇室后裔,北燕灭亡后才南迁到岭南,虽说在当地扎了根,但始终没能完全融入部族圈子。
对冯融来说,要是能和冼家联姻,就能借冼家在岭南的威望获得当地部族支持,稳固冯家在岭南的地位。冯家熟悉中原的治理体系,联姻能帮冼家把影响力延伸到朝廷层面。
双方都有意,这门亲事就成了,冼英也从这时候起,被人尊称为“冼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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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冯宝在高凉一带推行教化,他早年在京城读过书,熟稔儒家经典,知道文化教化能慢慢改变部族旧习。到了高凉后,他就办起学馆,亲自给当地族人讲课,教他们识汉字、读儒家典籍。
以前俚人大多没接触过汉文化,日子里还带着不少迷信的习惯,接触到汉文化后,越来越多的俚人开始学认字,慢慢放下了那些旧习俗。
冼夫人全力支持丈夫的做法,每次冯宝推行新举措,她都会召集部落首领,跟他们讲清楚教化的好处,带着首领们配合地方官府做事。过了几年,岭南原本混乱的局面渐渐安稳下来,各族人相处也和睦了不少。
海南岛这地方,自秦汉时起名义上就归中央管,可实际上朝廷根本管不到当地。岛上交通闭塞,又偏又远,常年成了流亡之人躲避灾祸的地方,部族各自为政,没个统一的管理。
冼夫人看出这是个隐患,她跟冯宝商量,建议在海南岛正式设立郡县,派官员实地管理。冯宝觉得这主意好,就以冼夫人的想法为底子,写了奏折上报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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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同六年,朝廷采纳了这个建议,在海南岛设了崖州,还把全岛分成十个县来治理。这一步举措,才算让海南岛真正纳入中央的治理体系,冼夫人也因为这件事,在史书上留下了第一笔重要的记载。
梁太清二年,侯景发动叛乱,一路攻进建康,把梁武帝困在宫里,最后梁武帝被活活饿死。天下顿时乱了,各地官员纷纷起兵勤王,想帮朝廷平定叛乱。
可岭南的高州刺史李迁仕却按兵不动,不光不派兵勤王,还派人去拉拢冯宝,说要跟他商量“大事”。冼夫人一听说这事,就觉得不对劲,赶紧劝冯宝别冒冒失失去赴约。
没过多久,李迁仕就暴露了真面目,他派人袭击了朝廷的勤王部队,冼夫人早有准备,立刻布置反击。她想了个计策,让人准备了一大批礼物,装作是“送礼求和”的样子,派了一千多人抬着礼物进高州城。
李迁仕见冼夫人派人来“求和”,没多想就放松了警惕,等这批人进了城,趁着守军不注意,突然发起突袭,李迁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仓皇逃走,可没跑多远就撞上了冼夫人早就安排好的伏兵,最终被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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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李迁仕后,冼夫人带兵跟陈霸先的部队汇合,一起讨伐侯景叛军。就是这次合作,让冼夫人看清了陈霸先的本事,冼夫人心觉得陈霸先这样的人,将来肯定能成大气候。
回到高凉后,她就极力劝冯宝跟陈霸先结盟,多跟陈霸先往来。果然,几年后陈霸先推翻了梁朝,自己建立了陈朝,成了陈武帝。
可没安稳多久,冯宝就过世了,冯宝一走,岭南的局势又乱了起来。不少部族见冯家没了主心骨,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趁机抢地盘。
冼夫人没顾上伤心,立刻站出来稳住局面。她凭着自己在岭南几十年的生活,走遍各个部族,跟首领们讲道理,劝他们不要作乱。就这么靠着一己之力,她重新稳住了岭南,不仅让岭南继续效忠陈朝,还多次派兵帮朝廷平定地方叛乱。
后来广州刺史欧阳纥发动叛乱,冼夫人的儿子冯仆当时在欧阳纥手下做事,还被欧阳纥诱骗着参与了叛乱。这下冼夫人陷入了两难,她坐在家里想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带兵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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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夫人一边派兵支援朝廷的平叛部队,一边联系将军章昭达,两边合力夹击叛军。叛乱平定后,冯仆也被救了出来。这让岭南避免了再次陷入割据的局面,也让冼夫人的忠义之名传遍了朝廷。
朝廷为了嘉奖她的功劳,封她为石龙太夫人,还特意赐给她和刺史一样规格的仪仗。这时候的冼夫人已经成了岭南公认的“主心骨”,不管是朝廷官员还是部族首领,都得敬她三分。
随着陈朝日渐衰落,北方的隋文帝杨坚趁机派兵南下,想统一全国。岭南的不少旧臣还想着效忠陈朝,纷纷起兵抵抗,隋军一时间很难推进到岭南腹地。
杨坚知道冼夫人在岭南的影响力,就派了使者去见冼夫人,使者手里带着当年冼夫人交给陈朝的令牌和文书,冼夫人见到这些陈朝遗物,心里五味杂陈,她带着族人设坛祭祀了三天,对着信物痛哭流涕,缅怀已经灭亡的陈朝。
祭祀结束后,她才召集各部族首领,表态愿意归降隋朝。她一归降,岭南各部族也跟着安定下来,纷纷停止抵抗,隋军没费多少力气就控制了岭南。
隋文帝特别高兴,册封她为宋康郡夫人,后来又加封为谯国夫人,还允许她开府办公,自己任命府里的属官,冼夫人成了中国史上首位以女性身份开府的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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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年事已高,冼夫人也没闲着。番州发生叛乱时,她已经八十多岁了,没办法亲自带兵,就派自己的孙子冯盎出兵,配合朝廷的部队一起平定叛乱。
后来冼夫人还亲自巡抚岭南二十多个州,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百姓都捧着酒食出来迎接,就像迎接自己的亲人一样。
冼夫人一直活到九十岁,仁寿二年(602年)在高凉走完了一生。她这一辈子,亲眼见证了东晋、梁、陈、隋四个朝代的兴亡,也用自己的一生,守住了岭南的安稳。
在中原王朝屡次的几百年里,岭南能一直保持相对稳定,老百姓能安稳过日子,冼夫人的功劳,怎么说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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