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生

你肯定遇到过这样的事：一大早精心煮了粥，转身拿个碗的工夫，锅就扑了。手忙脚乱收拾完，发现手机又找不着了。这日子啊，就像那锅总在沸腾的粥，你永远猜不到下一个泡会在哪儿冒出来。

我家楼下修鞋的老张，年轻时在厂里是技术标兵。退休那天他把工具整整齐齐锁进柜子，以为这辈子再不用碰这些铁家伙。谁曾想现在他的修鞋摊比当年车间还热闹，老主顾们排着队找他。有回我问他什么感受，他捏着锥子笑了：“年轻时拼死拼活想端铁饭碗，现在倒好，铁饭碗没了，反而靠这双手端住了饭碗。”

这话让我想起村头那棵老槐树。我小时候它就在那儿，树干粗得三个孩子都抱不住。每年秋天风一吹，黄叶子哗啦啦往下掉，可来年春天，嫩绿的新芽准时长满枝头。我奶奶常说，树比人明白——该落叶时痛痛快快落，该发芽时大大方方发。

人生不就是这样？该放下时就得放下，该重新开始时别犹豫。我的表叔五十岁那年下岗，愁得整宿睡不着。后来在自家阳台种多肉，现在成了我们那儿有名的多肉大王。他说最神奇的是，有些多肉你越精心照料越养不活，反倒是那些被遗忘在角落的，自己就长得郁郁葱葱。

这让我琢磨出个道理：人这一辈子，就像在走夜路。你提着灯只能照亮脚前三步，但就是这三步接三步，最后也能走到天亮。重要的是你得一直往前走，别停在黑暗里自己吓自己。

我认识位九十岁的老人家，耳朵背了，眼睛却特别亮。他说这辈子最受用的经验就两条：饿的时候吃饭，困的时候睡觉。我们听着都乐了，这算什么经验？可仔细一想，现在多少人吃饭时玩手机，睡觉前想工作，把简单的事情都搞复杂了。

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二十岁担心找不到好工作，三十岁发愁买不起房，四十岁焦虑孩子教育。其实啊，每个年纪都有它的难处，也有它的甜头。就像四季轮转，你不能只要春天的花开，不要冬天的雪冷。

我母亲包饺子有个习惯，总会在馅里放个硬币，说谁吃到谁有福气。我们兄弟姐妹抢着吃，就为找那个硬币。现在想想，福气哪是在硬币上？分明是在抢饺子的热闹里，在母亲笑出皱纹的脸上。

前些天看到个研究，说人的一生平均要经历三十多次重大选择。每次选择都像来到岔路口，你选了左边那条，就永远不知道右边那条通向哪里。但有意思的是，那些看起来选错路的人，后来往往在拐弯处遇见了意想不到的风景。

我家小子高考填志愿那会儿，整天对着地图发呆。后来他选了最远的哈尔滨，把他妈愁得直掉眼泪。结果呢？他在那儿认识了雪雕，学会了滑冰，还交了一帮东北朋友。去年回家，居然能做一手地道的锅包肉。

所以说，别太纠结选择的对错。人生没有白走的路，你踩过的每个坑，最后都会变成你认路的标记。就像我学骑车那会儿，摔了多少跤啊，可现在骑车上街，那些伤疤早成了下酒的故事。

有个现象挺有意思——年轻人总爱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而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反而更关心今天白菜多少钱一斤。不是我们变得俗气了，是终于明白，意义就藏在那一日三餐里，藏在老伴递过来的那杯热茶里，藏在小孙子软软糯糯的那声“爷爷”里。

我观察过公园里下棋的老人。他们不在乎输赢，在乎的是楚河汉界上来来回回的那份热闹。有时候为一步棋能争上半天，争完了又相约明天再来。这多像人生啊，重要的不是最后谁赢了，而是这个过程你有没有认真活过。

记得有回坐长途车，旁边坐着个大姐。她说儿子在国外定居，十年没回家了。可她每天还是照常买菜做饭，就像儿子随时会推门进来。“日子总得往下过不是？”她说这话时望着窗外，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柔软。

是啊，日子总得往下过。就像地里的庄稼，你一茬我一茬地长；就像门前的小河，日日夜夜地流。该笑的时候放声笑，该哭的时候痛快哭，该放手的时候也别硬撑着。

说到底，人生就是个体验的过程。你经历的每件事，遇见的每个人，都在悄悄改变着你。就像我书房那盆文竹，刚买回来时只有稀稀拉拉几片叶子，现在却爬满了半面墙。我天天看它不觉得，昨天翻照片才惊觉变化这么大。

今晚散步时，看见月亮又圆了。想起小时候中秋节，全家围坐在院子里分月饼，每个人只能分到小小一角，却吃得特别香。现在月饼随时能买，却再也吃不出那个味道了。不是月饼变了，是吃月饼的心境不一样了。

这就是人生啊——总是在失去些什么，也总是在得到些什么。就像那月亮，缺了又圆，圆了又缺。可无论怎么变化，它始终挂在天上，照着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