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拿到莫言的《红高粱家族》和精装版《蛙》,还没翻开呢,手指头摸着那纸就觉得沉重。这劲儿不光是纸本身的质感,更像字里行间透着股子土味儿和血性,暖乎乎的,特实在。一打开书,高密东北乡的风就像往脸上扑似的,带着野火烧过的味儿、还有酒气,仿佛那片红高粱压根没被割过,一年年疯长,在那些难捱的日子里烧得通红,像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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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厉害的地方,从来不是讲了多离奇的故事,而是他敢把“人”从神坛上拉下来,也可把人从泥坑里拽出来,让这些人光着膀子站在太阳底下——没那么多光鲜,也没那么多不堪,就是实实在在的人。他写的那些角色,像余占鳌、戴凤莲,不是咱们平时说的英雄或烈女,是被土地腌透了、被日子压垮过、又被心里的念想烧得慌的“精怪”。这“精”不是《西游记》里那种修炼千年的妖,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日子里,普通人怎么在缝里求活、被欺负急了就反抗、憋着不说也得在心里喊一嗓子的“活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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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震云说过一句话特扎心:“一千年,人类的进步不到一厘米。”这话跟刀子似的,把文明底下那点“懒劲儿”剖出来了。咱们都读过《增广贤文》,里面说“逢人不说肺腑话,遇事先把水搅浑”“知人不评人,占理不争理”——这些听着特圆滑的话,其实就是老辈人被压得没法子了,琢磨出的生存法子,是弱者对着厉害人时的自保。这些话教人防着点,却也让人越活越精明,把那点天真和敢说真话的劲儿给磨没了。但莫言不这样,他偏不让角色藏着掖着,该说的肺腑话再危险也说;故事里的浑水该搅就搅,搅完了还偏要让你看见,水底下埋着多少委屈和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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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红高粱家族》的时候,我总想起王小波的《黄金时代》里那段“伟大的友谊”。都是在那种憋得慌的年代里,用最实在的活法,跟那些假模假样的规矩对着干——就像高粱地里那点不管不顾的劲儿,用身体的实在,对抗心里的虚头巴脑。我第一次读《黄金时代》,是躲在被窝里看电子书,看一遍不够,再看一遍,天就亮了。那会儿心里发颤,不是因为写了啥情色,是因为那股子自由劲儿——不管不顾的,不装,是活生生的生命力。莫言的文字也有这股劲儿,他把那些假模假样的英雄话扔了,在高粱地里种上了带血的、野气的花,看着就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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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蛙》,就更戳心窝子了。它不只是写土地上的苦,还敢碰咱们最敏感的事儿——生孩子和做人的道理。那本“万心姑娘”的接生簿,记满了孩子出生的喜,也记满了规矩下的荒唐。读这本书,就像走在满是刺的小路上,每走一步都可能扎着,但你就是没法停下。之前听说过维特根斯坦,他试图把世界切成一个个清晰的命题,并坚信即便这样也还能拼出真理的全貌。可莫言告诉咱们,日子哪有那么清楚?是乱的、是带着血的、是怎么想都想不通的。你没法用道理去说通,一个当妈的在计生政策下有多难;就像你没法解释,为啥枪声一响,红高粱还能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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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活的这地方,不就是“就算是爱因斯坦下飞机,也得先学怎么敬酒”吗?明规矩套着暗规矩,大口号对着小日子。奥巴马还能追着《三体》催更,说里面的宇宙观够大;可咱们更熟的是啥?是“牵牛扒房”——那些在基层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儿,带着土腥味的横劲儿和没法子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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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咱这代人啥没经过啊?就说催粮吧,那时候刚秋收完,粮食还没来得及晒干,村头就响了摩托车喇叭,下来俩穿制服的,掐着日子说“必须交齐”。咱家里那点粮,本来够自己吃就不错了,还得硬凑,麻袋扛着、担子挑着,累得直喘也不敢说啥。结果你猜咋着?转过年就说不催粮了,取消征收了——早干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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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社会抚养费,前些年多邪乎啊!谁家要是超生还没交,上门的人能把门槛踏破,开口就是两万多、三万多,那会儿咱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凑这钱得跟亲戚朋友借个遍,脸都磨薄了。可没几年呢,又说取消了,之前交的钱也没个说法——你说这事儿,搁谁心里不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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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改命,咱们老百姓都信点“种生基”——靠风水法术,改改日子的道儿。最实在的“求平安”,就是挂个无事牌,盼着顺顺利利。可莫言心里门儿清:真要改命,靠的不是这牌子,是多做正经事,别亏心。他写的小说,其实就是在做正经事——给那些被忘了的人写点啥,给那些藏着的真相说句话,给那些被压着的日子正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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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想起个传说:真正的齐天大圣,说不定早被关在灵山了,不让听、不让看、不让说。可莫言呢?就像还在试着打破这禁锢的“大圣”。他的笔就是金箍棒,搅的不只是高密的高粱地,更是咱们心里那些记着的、忘了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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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这些书,我把那块无事牌放在书桌上了。它提醒我要平安,但更提醒我:真正的平安,不是躲着风浪走,而是就算在风里雨里,也能听见红高粱往上长的劲儿——那是不管多难,都要好好活着的倔脾气,是咱们这人心里,再怎么压也灭不了的一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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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个我自己的事儿吧,印象太深了。我家老三刚出生那年,老婆刚从产房出来,外面就下开了鹅毛大雪。我呢,刚从大病里缓过来,脸白嘴也白,看着就没多少精气神。给老三起好名后,我去办出生证,谁能想到办公室那女的那么冷血?外面雪下得那么大,天冻得人打哆嗦,她非让刚生完孩子的老婆亲自过去核对身份。咱拗不过她,只能互相扶着——我扶着老婆,她怀里裹着孩子,一只手还得举着吊瓶,一步步挪到她办公室。可人家呢?屋里烤着明火,吹着空调,跟没事人似的,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更别说可怜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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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每次想起这事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种“女公仆”的后台到底有多硬?现在有没有遭报应?她待在那个岗位上,简直是给咱们国家丢脸。老百姓民心向背,有时候就看这种人——她就是那粒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可我呢?当时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不就是实实在在的“莫言”(不敢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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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有无奈,有气闷,但也有像红高粱一样,憋着劲儿要长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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