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54年的，今年72岁，不知为什么，从70岁后，我对死亡有了恐惧感

说句心里话，人到七十，很多事是越想越不敢想的。白天还好，家里锅碗瓢盆叮当两下，电视里有人吵吵闹闹，心里能跟着热闹一会儿。可一到夜里，屋子一下子静了，冰箱嗡嗡地响，远处电梯“叮”的一声，那股“怕死”的念头就不请自来，像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冷风，拦也拦不住。

年轻时候我也遇到过难事，五十多下岗，身体开始各种毛病，体检报告一页页像账单。但那时总天真地觉得，离走还远着呢，日子还长，跟老哥们下棋喝酒，跟孩子吵一句又和好，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真到七十以后才明白，那种所谓“看得开”，很多时候只是年纪不够，没真把账算清。

让我第一次心里一沉，是孙子出生那天。我们在医院的母婴区等，走廊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新手爸爸妈妈来回跑，脸上紧张得像第一次上台的人。我抱起那团小肉球，轻轻一碰，软得不敢使劲。那一刻忽然就想到：人来人去，转眼几十年。父母已经走了，老朋友也一个个不在了，照片还在相册里，但饭桌上再也凑不齐那一桌笑声。回到家，我盯着天花板，想来想去，就想不明白：我这一辈子，到底留下了

我们村以前那个老书记活到八十八。白天晒着太阳坐圈椅，见人就劝“想开点”。我一直以为他真就不怕。后来有一次他悄悄说，夜里会梦到小时候饿肚子，醒来一身汗，还不愿意给家里人讲，怕他们跟着担心。嘴上说想开，心里一样打鼓。怕，不是某个人的事，是大家心里都有的一点真。

更戳心的是一个牌友的事。人还没老，查出来癌症，两个月就走了。我们原本还说春天去北京玩，走长安街吃炸酱面，结果计划像烟一样散了。临走前他爱人打电话，我们几个去见最后一面。病房里灯是白的，人瘦得我不敢认，嘴唇发干，我陪了他十来分钟。出来时经过护士站，那会儿心里忽然空了，就像有人把你熟悉的街道一夜之间拆了，路还在，但你不知道该往哪走。

到了这把岁数，身边的世界也跟着变。孩子们忙得像陀螺，一个个有自己的小家，电话里总是“爸我这会儿忙，晚点再说”。家里从前的热闹淡了，老伴这两年也不太经折腾，小病小痛都得往医院跑。门诊楼里老年人排队，队伍跟春运似的，一站就是一上午。回到家，感觉屋子更空。那种孤独，开始在心里扎根。

有一次，社区活动室请了医生说老年人睡眠和焦虑，讲到“夜里越安静越容易想多”，底下一群老头老太太都点头。我那时忽然松口气：原来不只是我怕。怕，是正常的，是身体和心一起提醒你：时间不是无穷的。医生还说，长辈的焦虑不一定是病，别硬扛，想说的时候就说，能让家人知道就让他们知道。我把这话记住了。

后来我开始慢慢改变。先是把家里那些老照片拍下来，存在手机里，每张写几句小说明，谁是谁，哪年哪月，哪次聚会。给孙子讲老故事，不用大道理，就说我小时候怎么偷玉米、怎么被父亲揍，孩子爱听。我还学会在家族群里发表情，虽然常常把“笑哭”发成了“坏笑”，大家哈哈笑我也不觉得丢人。只要能说两句，心里就踏实一些。

我也跟孩子们把话说开。忙我能理解，但也别让老人总是在等。我跟他们约定，每周固定一个晚上视频十分钟，不谈大事，只看孙子冲我做鬼脸，也能把这周过得圆满。老伴不舒服的时候，我们提前把医院和医生的电话写在纸上，收好医保卡，别临时乱翻。我还去社区听了一次“安宁疗护”的介绍，知道这四个字不等于放弃，而是把最后一程走得更有尊严。回来我跟老伴说，咱们有空把自己的事情整理一下，不是盼那天，是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底。

说到这，想起隔壁老马。老马不到八十走的，但他走前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银行卡放哪、老照片怎么分、那棵桂花树秋天要修剪。他还给每个孙子写了封短信，笨拙又实在。最后一个月，他每天在小区里晒太阳，跟我说，安排好了，不怕了。去世那天，家里人都在，心情难过，但很平静。你说他是不是更有“底气”？

有人把子女忙当不孝，我不这么看。这个时代，谁都在为生活奔跑，父母该理解。但理解不等于沉默。有事就说，有难处就商量。老人也别一味硬扛，该求助求助。社区里有心理咨询，居委会有志愿者，我们小区还有免费理发日，去坐坐理理发，说两句家长里短，人会暖起来。所谓“把人生过明白”，其实就是把简单的日子接住了。

怕死到底怕什么？怕疼，怕走时没人懂你，怕把事情留一堆让孩子来收拾，怕突然就没了。一条条地面对，害怕就会小一点：疼有医生能帮，人可以说话达成共识，遗物和安排提前整理，孩子也好过。剩下的那个最难的“突然”，可能真没办法。那就珍惜当下，让每天都有小火苗在跳。

我现在还是会在夜里怕，看到朋友的旧合影，心里会一拧。但我也发现，正因为怕，才会把日子过得更认真。跟老伴一起吃饭，慢慢地夹菜，问一句“好不好吃”；下午坐阳台，泡一杯茶，看楼下小孩疯跑；有力气的日子多走两步，没力气的日子就多看看书。有人说这叫“养生”，我觉得这叫“把心放回家”。

怕，不是软弱，是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和事。你敢怕，说明你还在爱，还在记得。只要还在爱、还在记得，日子就有意义。夜里胡思乱想也无妨，早上能看见太阳，这一天就是赚来的。我们这一辈子，说到底都是普通人，留下的可能不是惊天动地的事，但留下一张合影、一个故事、几句家常，也够了。

生死这事没人能替谁走，可活着的时候，能把现在照顾好。怕就承认，难就说出来，能做的就先做起来。走到哪天，谁也不知道；但走到那天前，多过几天热乎的日子，这就值。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