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怎么能把50万给那个保姆?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伺候您几年吗?"我站在医院病床前,握紧拳头,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母亲苍白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只是轻轻摇头。一旁的保姆李阿姨低着头,手里紧攥着那张刚签完字的转账凭证,身体微微发抖。
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三年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保姆从未收过母亲一分钱工资,现在母亲临终却给了她50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母亲重病缠身已有三年,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工作繁忙,无法时刻照顾。是李阿姨的出现解了燃眉之急。这位五十出头的妇女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说是邻居介绍来的,愿意免费照顾母亲。当时我虽感怀疑,但母亲却对她格外亲近,坚持不用给工资。如今母亲弥留之际竟要给她50万,这其中必有隐情!
"妈,您到底是怎么认识李阿姨的?她为什么对您这么好?"我的质疑像是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门,母亲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的光芒。
母亲虚弱地握住了我的手,眼神中透着坚决:"儿啊,这钱是我的心意,你别拦着。李阿姨和我的缘分,不是三年,而是四十年啊。"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我惊愕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李阿姨。她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眼角有泪光闪烁。院子里的风吹进窗户,带起窗帘轻轻摇晃,仿佛也在为这段尘封的往事叹息。
母亲轻咳几声,慢慢讲述起来。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十八岁的母亲在纺织厂工作,与同车间的李阿姨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那时的李阿姨叫小芬,是个漂亮活泼的姑娘,两人常一起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厂区的林荫道上,青春洋溢。
"我和你爸是她介绍认识的。"母亲的声音带着怀念,眼里泛起了光。"那时候你爸是厂里的技术员,小芬的哥哥和他是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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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给她50万?"我仍不理解,语气中带着不满。
母亲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小芬,你爸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也不会有今天的幸福。"
屋外的风忽然变大,窗户发出"咯吱"的响声。母亲讲述的往事像是从风中飘来的回忆。1982年的一个夏夜,父亲加班回家途中遇到了歹徒,被刺伤倒在小巷中。正巧李阿姨路过,不顾个人安危将父亲送往医院,还垫付了全部医药费。那时父母刚结婚不久,家徒四壁,是李阿姨四处借钱才救了父亲一命。
"后来小芬家里出事,她父亲被冤枉入狱,家道中落。她不得不辍学外出谋生,临走前把所有积蓄都留给了我们,说是等你爸好了再还她。"母亲说着,眼泪滑落。"那时候我已经怀了你,日子过得很艰难。"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我转头看向李阿姨,她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艰辛。
"后来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从未联系你们?"我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母亲叹了口气:"她去了东北一带,后来我们得知她嫁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日子过得很苦。我们曾寄钱给她,可全都被退回来了。小芬倔强得很,说那不是施舍,是朋友之间的帮助。"
"那她为什么会在三年前突然出现?"我问道。
李阿姨这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丈夫去世了,孩子们都在外地工作。听说你爸也走了,我就想来陪陪你妈,还了这份恩情。"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不需要这50万,真的。"
母亲挣扎着坐起身,紧紧握住李阿姨的手:"小芬,这么多年你吃了那么多苦,现在也该为自己活一回了。这钱你必须收下,看在我们四十年的交情上。"
我站在一旁,心中的怒火早已消散。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两个年轻姑娘在阳光下欢笑奔跑的画面。
李阿姨三年如一日的细心照料浮现在眼前:寒冬里搓热水袋为母亲暖脚,夏夜里摇着蒲扇为母亲驱蚊,起早贪黑熬各种营养汤…她从不抱怨,从不要求回报,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姐妹一般。
"阿姨,对不起,我不该误会您。"我哽咽着说,羞愧难当。
李阿姨摇摇头,眼中含泪:"你是好孩子,只是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转向母亲,"兰子,咱们之间不说这些,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母亲微笑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小芬,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有你这样的朋友。"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窗外桂花的清香。我突然明白,人间最美的情感,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是这种历经岁月考验,依然纯粹如初的友情。
一个月后,母亲走了,走得很安详。李阿姨用那50万在母亲的老家盖了一座敬老院,取名"兰芬之家"。每当夕阳西下,她总会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望着天边的晚霞出神。老人们都说,她在和天上的好姐妹说话呢。
如今我常去敬老院帮忙,看着李阿姨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敬意。她用一生诠释了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友谊。在这个功利的时代,这份不图回报的情谊,如同沙漠中的甘泉,珍贵而难得。
人生路上,我们会遇到很多人,但能像母亲和李阿姨这样,相伴一生的知己,又有几人?且行且珍惜,且爱且感恩,或许这才是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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