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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吴石故居门口数了数，一小时来了五拨人。统一动作：举盒拍照，滤镜一开，文案复制粘贴——“将军，甜来了”。拍完把凤梨酥往石阶一放，走人。连塑料膜都没撕。蚂蚁爬进去，咬一口，估计比人先尝到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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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台北马场町，他真想吃的是妻子蒸的那块。狱方没给，他写下“余廿九与碧奎结婚，忆及家中糕点”便押往刑场。电视剧演到这，弹幕里有人刷泪目。我纳闷，当年没人给他捡，现在倒是一盒接一盒送。迟到的糖，齁得死人。
有人喊“这是纪念”。我翻白眼。真纪念是把档案读一遍。吴石传我床头放十年，纸页发黄。他冒死送出的298箱绝密情报让渡江部队少伤亡三万人，名字却进不了课本。今天靠一块糕点翻红，滑稽。凤梨酥厂家连夜推出“将军同款”，直播小姐姐喊“拍一发二”。我截图留证，月销3176单。钱进谁口袋，将军分不到一毛。
更魔幻的是打卡姿势。小姑娘穿洛丽塔裙，坐雕像大腿比心。大叔拿凤梨酥当烟，摆“狱中回眸”造型。保安说管不了，一劝就被怼“没情怀”。情怀俩字，被玩成免死金牌。我憋不住，开口：真情怀把旧宅修修。后院耳房窗棂蛀空，维修预算卡在公文旅行第7页。没人拍这个，点赞个位数。
我蹲到傍晚，看到一老太。她拎自制糕点，油纸包四角，弯腰轻放，鞠躬三次。问才知，她父亲当年是地下交通员。她说：别送甜的，他右眼球在狱中破裂，怕腻。我愣住，史书真没写。老太蹒跚走，没拍照。她的背影比满台阶礼盒都重。
回家路上我想，我们到底在纪念谁。是吴石，还是借他给自己贴金。一块凤梨酥就能安慰良心，便宜。真良心是夜里读史，读完睡不着。我翻手机，把直播带货全拉黑。明天不去拍照，去图书馆把那本发黄的传还了。逾期一天，罚一毛钱，我认。将军欠的，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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