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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白劳
七十三岁的杨宝拄着拐杖,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来回踱步。窗外夕阳西沉,屋里只剩半瓶二锅头作伴。退休金六千,月初就见了底——请客吃饭、KTV狂欢、这个一百那个二百的“红包雨”,都是他买来片刻热闹的代价。
“人活七十古来稀,我这是活成个笑话了。”他苦笑着拧开瓶盖。
门铃响了。门外站着弟媳刘玉芬,手里拎着两个超市塑料袋。“哥,给你买了点菜和肉。”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把上周送的已经发霉的馒头扔进垃圾桶。
杨宝杵着拐杖跟过去:“又让你破费。下个月退休金发了就还你。”
“这话你说了十年了。”刘玉芬叹了口气,“省着点花不行吗?昨晚电视又开到大半夜,楼下都找上门了。”
“我乐意!”杨宝突然拔高音量,“我花自己的钱,听我的电视,碍着谁了?”
这样的对话每月都要重复几次。直到某天深夜,杨宝醉醺醺地摔倒在卫生间,手机屏幕最后亮起的,是120的呼叫界面。
“杨先生,您这样独居太危险了。”社区小王看着病床上的杨宝,“我们联系上您女儿杨娟了。”
“女儿?”杨宝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四十年没见了......”
三天后,杨娟一家开着宝马出现在小区。三十九岁的她妆容精致,儿子小浩穿着最新款运动鞋。
“爸,‘龙山家园’要办房本了,您知道吗?”杨娟环顾这套六十平米的老房,眼睛在估量着什么。
刘玉芬闻讯赶来:“娟子,你爸这四十年都是我们照顾的。现在要办房本,是不是该有个说法?”
“婶子,这些钱您拿着,就当是感谢。”杨娟从包里掏出三万现金。
刘玉芬看都没看:“我要的不是这个。”
法庭上,刘玉芬的代理律师出示了一沓证据:四十年来的转账记录、陪护照片、甚至杨宝酒后闹事时她去派出所领人的笔录。
“被告长期酗酒,认知能力存疑。”律师指着杨宝最新的精神鉴定报告,“原告作为主要照料人,有权主张相应权益。”
杨娟请了最好的律师,却败在了一纸医学证明下——杨宝因长期酗酒,被诊断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
法院判决:刘玉芬享有房产10%份额。杨娟咬牙付了办证费用,逼着杨宝签下遗嘱:死后房产10%归刘玉芬。
房产证刚到手,一个更意外的人出现了——杨宝的前妻赵淑芬。
“老杨,我回来照顾你。”六十八岁的赵淑芬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笑得温柔,“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原配知根知底。”
刘玉芬立刻警觉:“嫂子,你这是冲着人来的,还是冲着房来的?”
最让人意外的是杨宝的态度。他看着前妻,眼眶湿润:“淑芬,你终于肯见我了......”
原来,四十年前离婚的真正原因,是杨宝酗酒家暴。如今赵淑芬声称已原谅他,但杨娟私下调查发现,赵淑芬再婚的丈夫去年刚去世,留给她一堆债务。
深夜,杨宝摸索着起床写东西,被起夜的赵淑芬撞见。
“写什么呢?”她伸手要拿。
杨宝慌忙藏起纸条:“没什么,练字。”
赵淑芬的归来并非偶然。她欠着三十万外债,债主给了最后期限。而杨娟通过私家律师查到,父亲工龄折算的丧葬费有十六万,加上这套市值二百二十万的房产,足够儿子小浩将来留学。
刘玉芬则藏着另一个秘密——她去世的丈夫,也就是杨宝的弟弟,临终前说过:“哥那套房,当年爸妈出了首付,说好有我们一份......”
办完房产证的第二个月,杨宝突然脑溢血送医。抢救室外,三个女人各怀心思。
医生拿出杨宝提前签署的医疗委托书:“患者指定刘玉芬女士作为医疗决策人。”
赵淑芬和杨娟愕然。更让她们震惊的是,护士递来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患者在意识清醒时交给我的。”
信上字迹歪斜却清晰:
“我知道你们都在等什么。淑芬,欠你的我下辈子还。玉芬,这四十年辛苦你了。娟儿,爸对不起你。
“房子已委托中介出售,款项分成三份:玉芬40%,淑芬30%,娟儿30%。这是我的最后决定。
“这四十年,我每天醉生梦死,就是因为无法面对曾经的错误。现在清醒了,也该走了。”
三个月后,龙山家园那套房子换了新主人。
刘玉芬用那笔钱开了家小超市,偶尔还会想起那个爱面子的大哥。赵淑芬还清债务,在郊区买了间小公寓。杨娟的儿子终究没等到那套婚房,但杨娟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父亲珍藏的她小学时的成绩单。
而杨宝在康复中心戒了酒,他说:“人活七十古来稀,我终于活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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