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既然咱们现在算是一家人了,你那房本和工资卡,明儿个就拿出来,交给我保管吧。”
曹秀芳说完这句话,端起碗,斯斯文文地喝了一口汤,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白菜五毛还是一块一斤。可我王建军,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老爷们,手里的筷子“哐当”一声就掉在了桌上。那双刚夹起一块红烧肉的筷子,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油汪汪的盘子里,像两根被人拦腰打断的骨头。
满屋子还飘着红烧肉的香气,可我嘴里那块嚼了一半的肉,瞬间就跟蜡一样,再也咽不下去了。我的天,这才是我俩搭伙过日子的第二天啊!昨天她拎着两个包搬进来,还满脸羞涩地说“以后就多担待了”,今天,她就要接管我的全部家当了?这哪是搭伙,这是要直接把我这老房子连锅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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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那张平静的脸,我后背的冷汗“唰”就下来了。而这一切,都得从一个月前,那个热心肠的邻居张大妈,满脸堆笑地敲开我家门那天说起。
说起这事儿,还得怪我自己。老伴走了三年,儿子在外地安了家,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趟。这七十多平的老房子里,白天还好,我能去楼下公园找老哥几个杀两盘象棋,可一到晚上,那真叫一个冷清。一个人对着电视,菜炒多了吃不完,炒少了又没意思,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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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妈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她是我们这栋楼的“百事通”,谁家孩子考试,谁家夫妻吵架,她都门儿清。那天她拎着一兜子自家包的韭菜饺子,一进门就叹气:“老王啊,看你这日子过的,冷锅冷灶的,胡子拉碴,人也瘦了一圈,你嫂子在天之灵看了都得心疼。”
几句话说得我眼圈一热。人到这个岁数,就怕别人说软话。张大妈趁热打铁:“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娘家那边有个远房亲戚,姓曹,叫曹秀芳,也挺可怜的。男人早些年工伤没了,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自己苦了一辈子。现在儿子也成家了,她一个人过,也孤单。人勤快,会过日子,一手好菜那是一绝。我看你俩,正好凑一对,搭个伙过日子,互相有个照应,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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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心里就活泛了。搭伙过日子,这词我懂。就是不领证,你给我做做饭,我管你吃住,要是病了灾了,身边有个人能递杯水、叫个救护车。我们这片老小区,好几对都是这么过的,挺好。我盘算了一下,我一个月退休金四千八,省着点花足够了,多个人就是多双筷子,能换来家里热热闹含的,划算。
“人怎么样啊?”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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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能差了?我介绍的你还不信?”张大妈把胸脯拍得邦邦响,“老实本分,不多言不多语,就是命苦了点。你要是见了,保管满意!”
就这样,没过几天,张大妈就把曹秀芳领到了我家。第一眼看,人确实不差,五十出头的年纪,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穿得朴素,但看着利索。就是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把我这屋子从上到下扫了个遍,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当时我也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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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不多, mostly是张大妈在说。她就坐在那儿,偶尔点点头,笑一笑,显得特别温婉。我问她家里的情况,她说儿子结婚了,两口子在外面租房子住,她不想去添麻烦。我一听,心里还挺佩服,觉得这是个明事理的女人。
为了考验考验她,我特意留她们吃了顿饭。我那乱得跟狗窝一样的厨房,曹秀芳一进去,挽起袖子,半个钟头就给我拾掇得明明白白。然后三下五除二,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番茄炒蛋,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就端上了桌。那土豆丝切得,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吃一口,酸爽开胃,比我那糊弄事的水平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一顿饭,我吃得心里热乎乎的。张大妈在一旁敲边鼓:“老王,你看,这就是家里有个女人的好处。以后你就有口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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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就这么被一盘土豆丝给攻破了。人心啊,有时候就是这么不争气,一点温暖就能让你忘了所有戒备。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曹秀芳隔三差五就过来一趟,每次都带点自己做的小菜,或者帮我把攒了一周的脏衣服给洗了。她从不主动提钱,也不问我收入,只是偶尔会“无意中”问起:“老王,你这房子是单位分的吧?真宽敞。”“你儿子常回来看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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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这些话全是套路,可当时的我,被她那点温柔小意哄得晕头转向,觉得她就是关心我,是个体贴人。我甚至还主动跟她交了底,说我退休金多少,老伴走的时候保险赔了十几万,现在还存着,儿子用不上,就留着自己养老。
现在想想,我真是个老糊涂,人家还没进门,我就先把自己的家底给抖了个干净。
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半个月后,我主动提出来:“秀芳,要不……你就搬过来吧,咱俩就这么搭伙过,你看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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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时还假模假样地推辞了一下,红着脸说:“这……这多不好意思。”
旁边的张大妈立马接话:“哎呀,有啥不好意思的!老王是诚心实意的,你就别拿乔了!赶紧的,我帮你们挑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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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定在一周后。那天,曹秀芳就拎着两个看着不大的行李包搬了进来。我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觉得人家一个女人家,家当就这么点,肯定吃了不少苦。我还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对她,让她过上安稳日子。
第一天,那真是天堂般的日子。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晚饭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吃完饭,她还给我泡了杯热茶,让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自己去厨房刷碗。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老头,仿佛老伴又回来了一样。我甚至在心里盘算着,等过段时间,要是真处得好,就去把证领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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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幸福的泡沫,破得这么快。第二天晚上,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当她理直气壮地提出要保管我的房本和工资卡时,我整个人都懵了。屋里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我花了足足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子干得像砂纸磨过一样:“秀芳……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说好了,就是搭伙过日子吗?”
她放下汤碗,用纸巾擦了擦嘴,脸上的温婉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理所当然:“老王,话不能这么说。我一个女人,不清不白地跟你住在一起,图什么?图的就是个安稳。你把家底交给我,就代表了你的诚意,我也好踏踏实实地跟你过日子。不然,外人怎么看我?我心里也不踏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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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好像我不交出来,就是个玩弄感情的骗子。
我气得血都往上涌:“你这叫什么话!我让你搬进来,管你吃住,这还不够诚意?房本和工资卡那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是我的命根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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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随随便便?”她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带着一丝尖锐,“我们都住在一起了,还分什么你我?你防着我,就是没把我当自己人!王建军,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想找个免费的保姆!”
“免费保姆?”我气得笑了,“我让你花过一分钱吗?你搬进来这两天,买菜做饭哪样不是花的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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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钱?”她冷笑一声,“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你今天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这日子,我看也没法过了!”说完,她“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站起来就回了房间,“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那一夜,我彻底失眠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前天还温婉贤淑的女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是我看走了眼,还是她伪装得太好?那些过往的细节,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回放。她打听我房子的眼神,她询问我存款时看似不经意的语气……原来,一切早有预谋,只是我这个老糊涂,被一时的温暖冲昏了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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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曹秀芳已经做好了早饭,好像昨晚的争吵根本没发生过。她还像往常一样给我盛粥,语气温柔:“老王,昨晚是我冲动了,你别生气。我也是女人家,想要个保障,你再好好想想。”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心里一阵恶心。我明白了,这是给我来软的了。我压下心里的火,决定将计就计。我不能就这么把她赶走,那样我们小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肯定都说我王建军玩弄人家感情。我得弄明白,她背后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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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挤出一个笑脸:“秀芳啊,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大的事,你得容我考虑考虑,也得问问我儿子的意见,你说是不是?”
她一听有门儿,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对对对,是该问问孩子。”
我找了个借口出了门,直奔楼下公园。我的那帮老棋友,别看平时嘻嘻哈哈,个个都是人精。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老刘头听完,一拍大腿:“建军,你这是引狼入室了!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还有那个张大妈,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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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老张说:“这事你不能急,你现在把她赶走,有嘴说不清。你得找到证据,让她自己滚蛋!”
我以前是在厂里当会计的,最擅长的就是查账,找漏洞。老哥几个一点拨,我心里就有数了。我决定从曹秀芳的“可怜身世”查起。她说她儿子在外面租房子住,可她从来没说过具体在哪儿。她平时买菜,总爱去离我们这儿三站地远的那个西关菜市场,说那儿的菜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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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了个心眼。第二天,我跟她说要去医院拿药,其实我偷偷跟去了那个菜市场。我没靠近她,就在市场里跟那些卖菜的大爷大妈拉家常。我装着买菜,跟一个卖豆腐的大婶聊起来:“大婶,我问你个事儿,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曹秀芳的,五十来岁,总来买菜?”
“曹秀芳?”大婶眼睛一亮,“你说的是曹寡妇吧!咋的,你认识她?我跟你说,那娘们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可离她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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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沉,有戏!我赶紧递上一根烟:“大婶你给说说,怎么回事?”
大婶压低声音:“她那个儿子,叫赵勇,就是个混球!三十多岁的人了,正事不干,天天在外面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前阵子还被人追到家里来打了一顿!曹秀芳为了给他还债,把自己的老底都掏空了,听说还借了高利贷!她现在急着找下家,就是想找个冤大头帮她儿子填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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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听到这话,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原来那“懂事”的儿子,是个赌鬼!原来那“可怜”的身世,是个无底洞!她看上的不是我王建军这个人,是我的房子,我的退休金,我那十几万的养老钱!
这还没完,另一个卖肉的师傅也凑过来说:“不止呢!介绍她去你那儿的那个张大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曹秀芳跟人炫耀过,说事成之后,要给张大妈两万块钱的好处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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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我真是气得肝都疼了!这原来是个团伙作案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合起伙来给我下套!我王建军活了五十多年,自认精明,没想到老了老了,差点栽在这么两个女人手里!
我拿着这些信息,心里有了底。但我还缺一个能让她们哑口无言的铁证。我回到家,曹秀芳还在那儿演戏,又是给我端茶,又是给我捶背:“老王,想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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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意长叹一口气:“哎,我给我儿子打电话了,他不太同意。他说房本是大事,不能乱动。”
曹秀芳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但很快又掩饰过去:“孩子嘛,有顾虑是正常的。你慢慢做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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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然后状似无意地说:“我儿子还给我出了个主意,他说现在钱存银行利息太低,不如把这套老房子卖了,再加上我那点存款,去市中心买个小点的理财公寓,每个月光租金就比我退休金还高。”
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曹秀芳。只见她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眼神里全是惊慌。她急了:“卖房?这怎么行!这房子住得好好的,卖了干嘛?理财那东西,不靠谱,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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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儿子说的有道理啊,反正就我一个人,住哪不是住。”我继续添火。
那天下午,曹秀芳坐立不安,好几次拿起手机想打电话,又放下了。我知道,鱼儿快上钩了。我悄悄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放在了客厅沙发的靠垫缝里,然后借口下楼买烟,躲在楼道拐角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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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声音压得很低,但充满了焦虑:“妈呀,张姐,不好了!那老东西要卖房!他儿子给他出的馊主意!这可怎么办啊?房子一卖,我们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什么?让我稳住他?我怎么稳?他现在油盐不进!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啊!”
等她挂了电话,我才慢悠悠地走上楼。我拿回手机,听着里面清晰的录音,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晚上,还是那张饭桌。曹秀芳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试探着说:“老王,卖房子的事,你可得想清楚啊。这老房子住着有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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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等她说完,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按下了播放键。
“妈呀,张姐,不好了!那老东西要卖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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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秀芳那尖利又慌张的声音,在小小的餐厅里回响,格外刺耳。她的脸,瞬间从白色变成了猪肝色,再从猪肝色变成了青色,拿着筷子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你……你……”她指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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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看着她,把手机收回来:“曹秀芳,我本来想着,大家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给你留点脸面。既然你不要,那咱们就把话说开。你儿子赵勇,在外面欠了多少赌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和张大妈那两万块钱的交易,我也知道。你费尽心机住进我家,为的是什么,现在还要我说明白吗?”
每说一句,曹秀芳的脸就白一分。等我说完,她已经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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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她还想狡辩。
“别你你我我的了。”我站起身,指着门口,“我给你半个小时,把你那两个行李包拿上,从我家滚出去。不然,我就把这段录音,还有我在菜市场打听到的那些事,打印出来,贴到咱们小区公告栏上,顺便也给张大妈家门上贴一份。你自己选吧。”
曹秀芳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她一言不发,冲进房间,胡乱地把东西塞进包里,前后不过十分钟,就拉着行李箱站在了门口。
开门前,她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王建军,你够狠!”
我冷笑:“彼此彼此。跟你演了这几天戏,我也够累的。慢走,不送!”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屋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我走到窗边,看着曹秀芳狼狈地拖着行李箱消失在夜色里。从那天起,张大妈见到我就绕道走,整个小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和敬佩。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阵后怕和悲凉。人呐,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看明白,找个伴是想找个依靠,不是找个祖宗来供着。心要是歪了,再热乎的饭菜吃到嘴里也是凉的。孤独是挺可怕,但总比掉进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连骨头渣子都被人吞了要好。从此以后,我的家门,再也不会为这种不明不白的热情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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