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器噪】我是一柄环首刀,脊厚三尺,镡口带缺。你们听不见的,我都能听见——铁在哭。
昨夜子时,第七任主人用我的刃口剜出自己眼球时,我尝到了最涩的一种锈。他的血在和我说话,说有个戴斗笠的人没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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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章一·骨铃】梅雨总在丑时来。青瓦滴落的不是雨,是绣衣使掌心里漏出的铜哨声。他们拖着铁链走过石板街,链子刮地的节奏像在超度亡魂。
卖馄饨的老头在案板上剁肉馅。嗒。嗒。嗒。三更天还在进食的,从来不是人。
“他们要找碎雪剑。”老头突然对我说话,油灯把他右脸的刀疤照得发亮。我这才认出,是二十年前在沧州运河边被我斩断左臂的漕帮少主。
他往锅里下馄饨:“剑早熔成了农具,在七省农田里割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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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章二·影蚕】戴斗笠的人坐在驿馆角落剥核桃。不是用工具,是用指甲。核桃壳裂开的纹路,恰好对应星象图的奎宿方位。
我的新主人,那个只剩独眼的镖师,正把我平放在香案上祭拜。他对着我喃喃自语:“您饮过三百人的血,定能镇住这次镖。”
可我们去的不是镖局,是乱葬岗。棺木里装满会动的蚕,这些蚕只吃影子。当斗笠客掀开棺盖时,我看见月光下他的脖颈——没有喉结,只有道缝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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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章三·铁痨】最痛的记忆停留在天启四年。京城铁匠把我重新淬火时,哭了整整七日。他的眼泪不是水,是铁屑和硫磺的混合物。
“兵器都有痨病。”他对着烧红的我咳嗽,“打你们的人,把肺里的血块都锤进钢纹了。”
现在我明白了,那些所谓的剑气,不过是匠人临终前的哮喘。当独眼镖师握着我劈向斗笠客时,发出的嗡鸣其实是某个铁匠三十年前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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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稻血】斗笠客的帷帽被挑开时,露出半张女子的脸。她从袖中掏出的不是武器,是穗金黄的稻谷。
“碎雪剑确实化了农具。”她撒出的谷粒在月光下发芽,“但你们不知道,喂过兵刃之血的土壤,长出的粮食会报仇。”
独眼镖师开始呕吐,吐出来的是铁钉和麦芒。我身上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农耕图——原来我从来不是杀人器,是记载稷神祭典的青铜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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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鸣】他们最后都化成了稻浪里的泥。而我被插在田埂上,每逢雨夜便呜咽。过往的农夫都说:听,这块铁在学布谷鸟叫。
其实我在背诵第一个打造我的匠人,临终前唱过的插秧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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