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1978年夏天，香港邮局寄出的信里，装着三十年前的炮火，关麟征给徐向前写的几行字，让两个满头白发的老兵，又站回了砖佛寺的山沟里，那时候他们端着枪对准对方，现在却为同一个年轻指挥官捏着一把汗。
那场改变战局的伏击本来是偶然的，1932年皖西山区，红二十五军刚换上新军长蔡申熙，他从黄埔毕业，不像前任那样硬拼，倒像是把敌军的战术手册翻熟了，选的战场砖佛寺三面环山，像给第四师圈了个死地，关麟征带精锐冲进谷底，山坡上突然冒出一排排枪口，天就黑了，这一仗打垮了第四师整支部队，蒋介石的东线计划也就停了。
关麟征忘不了那天的弹道，红军的机枪压得他们不敢抬头，迫击炮在头顶炸开，烟雾总在梦里飘，后来他才知道，蔡申熙打垮他们后马上调转火力，又把徐庭瑶另一个师陷在泥里，这人是个打仗的天才，才二十六岁，转移时让流弹打中了，徐向前写信时，钢笔在“战死”两个字上洇出一大片墨迹。
历史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让赢家记住输家的不是胜负，是对方怎么打的，关麟征临死前总念叨太可惜了，不是可惜输了，是可惜碰上了真懂打仗的人，一九八〇年报纸登了讣告，北京和香港之间那封没寄完的信就停了，但砖佛寺山谷里的枪声，让两个年代的老兵在回忆里慢慢认了对方，当打法比立场更硬，敌我之间也就成了同一种记忆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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