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八点四十点五十六秒,广播里报出“寒露”二字,钟面上的秒针刚停,站台上行李箱滚轮发出啪嗒声,空气里的凉味像有人掀开水缸,湿意直往鼻腔里钻,长假最后一天的字眼在车票边角显得干巴巴。
小镇街口,公交车慢慢晃着,塑料棚顶挂着水珠,摊主抬头看云,嘴里念的是“深秋开场”。稻田边,割稻机停在沟旁,司机把安全帽扣在坐垫上,鞋底全是泥,一大块露水正顺着稻杆往下滑,落到裤脚上就化成冷圈。
屋后那条小路被叶子盖住一半,鸡在里面翻找虫子,灰尘混着潮气扑上羽毛。村口广播提示下午可能升温,可院子阴影里依旧透骨冷。有人随手合上窗,却把一件薄外套留在椅背上,风一下钻进去,布料鼓起又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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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孙婶在堂屋打盹,扇子掉到地上没有惊醒她,窗沿却没关好,热风和凉风交错,冲着她额头吹。墙上的挂历翻得哗啦作响,贴条记着“早睡”三个字,可墨迹已淡。
入夜时分,隔壁年轻人刚洗完澡,头发滴水沿脖子流到衣领,他把毛巾丢在床角,手机屏幕亮着十一点二十三分,屋外秋虫叫声一阵阵,湿汽在被单里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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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另一边堆着月饼盒、油炸花生、五花肉片,没拆封的两包辣条压住发票。碗里剩半块咸蛋黄,盐味冲鼻,张叔咬了一口就搁下,说肚子发堵,嘴角却冒火。
院门口,老父亲把麻袋塞到小轿车后备厢,袋里是红薯、花生、玉米面,他怕儿子空手离开,“带着,省得我挂念”,儿子摸摸袋口绳结,没有松手,又望了望远处火车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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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四点半,雾厚得看不见地头,几个人端着镰刀在屋檐下等日头升高。等到六点多,天空泛白,他们才踩着湿草下地,鞋跟踩出一串水窝。露水落在裤管,留下灰白印记,一抬腿就碎成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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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里,母亲坐在炕沿数零钱,薄灯光下影子一闪一闪。她把三封信封摞在一起,封面写着“取暖费”“学杂费”“换冬鞋”,抬头看窗外,树枝在风里摇,偶尔掉下一片叶,打在玻璃发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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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道边的夜摊收得早,铁板上油迹还冒烟,剩下几串五花肉被翻来覆去,味重得呛,老板说再烤也卖不掉,索性关火。客人站在路灯下打哈欠,手里提着空袋,嘴里说想喝水。
市镇公交末班车十点零七分出发,车厢灯泡发青,座位稀疏。有人抱着瓜子睡着,瓜子散一地;有人把外套裹在肩,却挡不住窗缝里进来的凉风,司机关了广播,只剩引擎声低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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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村里剩下的灯光在水塘里晃。天边透出一点白气,像要下霜却又压住不落。远处狗叫声忽远忽近,似在催人合眼。小木屋里的旧闹钟拨到五点,主人却把铃拔掉,转身把窗帘拉紧,任外头风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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