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停的罕井汽车站
©作者 王园
国庆收假,大巴车裹着午后的阳光缓缓驶向罕井,我照旧戴着耳机,让舒缓的旋律抚慰我旅途的疲惫,目光追着窗外掠过的风景,道旁的白杨树、远处起伏的山峦,天边的流云、街角的饭香,好似都在欢迎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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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趟返程和过去的千百次并无不同,直到车轮缓缓停下,司机师傅忽然探过身,递来一张印着手机号的名片。“罕井汽车站关了”他声音闷闷的,似乎也带有几分不舍。“以后要走,提前给我打电话。”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指尖忽然发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我连忙问及缘由,师傅说:“大家都跑去坐火车了,很少有人坐大巴车了。”话音落,车影便顺着路面向远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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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愣在原地,始终迈不开双脚,关停汽车站的消息竟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耳机里的歌声还在流淌,可眼前的车站已不是记忆里的模样。它不如往日那般热闹,玻璃门紧闭,旁边关闭站点的通知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冰冷的字迹,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了这座群山环抱的小镇,虽然地处偏僻,但胜在交通便捷。
三年来,每逢节假日我都会来这座汽车站乘车,我早已把从罕井通往西安的大巴当成返家的小船,载着我穿过春日的杨花、秋日的落叶,掠过冬日的霜雪、夏日的蝉鸣,在每个周末或假期,稳稳驶向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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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每次在这里候车,总能撞见满室的烟火气。背着布包的西安老乡互相唠着家常,站内还设有乒乓球桌,等车的人也会在一旁凑个热闹,这时检票员大叔便会扯着嗓门提醒“西安的车要走喽”,瞬间唤醒满厅的等待,大家都收拾好行李急匆匆地往车赶。而我总爱挑靠窗的位置,看着道旁的白杨树从葱绿晃到金黄,听着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心里满是对家的期待。可如今,这“小船”的码头竟悄悄关了。再想搭“小船”回家,再也找不到这熟悉的起点了。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那些在历史洪流中退场的候车厅里承载着无数人的乡愁与远行,见证了无数的聚散离合,但如今却也只能化作时代的一滴眼泪轻轻地跌落在异乡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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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交通方式的迭代从来都是不可逆转的浪潮,客运站的关闭折射出中国交通发展的巨变。相较于长途大巴,动车的呼啸缩短了时空的距离,从前要耗上大半天的路程,如今一两个小时便能抵达,舒适的座椅、平稳的车厢,连窗外的风景都能看得更从容;更别说有网约车随叫随到的便捷,私家车自驾时说走就走的自由,多样化的出行选择,慢慢铺就了人们新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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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汽车站的关停,我的内心虽有些不舍,却也多了几分自豪和骄傲。生活中我们总在主动或被动地拥抱这些新变化。越来越便捷的乘车方式让“远行”少了奔波的疲惫,而我们也多了几分轻装上阵的从容。可当我们坐在平稳的动车上,偶尔还是会想起大巴车的颠簸,想起候车厅里混着泡面香的寒暄,想起司机师傅偶尔停靠路边买的热包子,想起同座阿姨分享的家乡特产。正是这些细碎的烟火气,才成了每个归乡的旅人心里抹不去的印记。
有人说,汽车客运站是许多人追梦和归乡的起点,更是一座城市的乡愁。它的关停是时代更迭里的一次温柔告别。它像一枚旧邮票,曾贴在无数人的乡愁信封上,将思念送往远方;如今新的“邮差”来了,更快、更稳,却不会抹去旧邮票上的温度。不管乘车方式如何变迁我们永远记得,曾有一座小小的汽车站,在岁月里静静矗立,用它的热闹与温暖,为我们的乡愁筑过一个安稳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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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带着旧时光的温度奔赴新旅程,这便是成长,也是时代给予我们的最好礼物,既有前路可奔,亦有回忆可依;既为日新月异的变化自豪,也为那些温柔的过往心怀感恩。而“回家”这两个字,永远是所有出发与抵达里,最动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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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王园,中文系毕业 陕煤蒲白铁路运输公司职工 陕西省能源化工作家协会会员,热爱阅读与写作,喜欢将触角裸露在外面去感知生活。《渭南文坛》特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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