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钱少南(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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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蛙的叫声把硕放桥中学的午后拖得冗长,初一教室敞开的木窗里,热风卷着粉笔灰,混着嗡嗡的私语声漫进来。讲台上的张华老师刚要开口,前排突然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金南“啪”地将刚削尖的铅笔按在桌上,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别吵了!”
清亮的呵斥炸碎了喧闹,金南“噌”地站起,绿军装下摆还沾着上午劳动课的草屑。前排那尖叫的男生愣了愣,随即用南方话嗤笑:“多管闲事。”
一年前从乡下来到空军大院,北方口音融不进南方同学的笑闹,学制差异又逼得他重读五年级,在他心里,这不是留级,是“跌了份”的降级,憋屈的火早烧得旺盛。此刻见有人搅乱课堂,那股少年“霸气”瞬间冲上头,金南几步跨到前排,一把攥住那男生桌上的橡皮:“老师讲课你捣乱,不想听就出去!”
男生恼羞成怒想推搡,却被张华老师轻轻拦住。张老师拍掉教材上的粉笔灰,清秀的脸上漾着笑意:“金南说得对,课堂是咱们共同的阵地,得守规矩。”她转身在黑板写下“井然有序”四个大字,粉笔字流畅如溪,“你们看,人心乱了,字也写不整齐,学习更是这样。”
喧闹像被投入静水的石子,渐渐归了平静。金南站在原地,看着张老师把橡皮递回给男生,又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几句,那男生竟红着脸坐得笔直。他忽然恍惚:原来管“闲事”不必靠拳头,也能让人低头服软。
从那以后,金南成了班里的“小管家”。自习时,他会板着脸盯紧偷打瞌睡的同学;大扫除抢着扛最重的扫帚;就连后来戴上红卫兵袖章,查纪律时也慢慢收了毛躁,学会蹲在槐树下,听同学把不服气的话讲完再讲道理。
岁月一晃数十年,退休后的金南成了老年公益课堂的老师。每次站在讲台,窗外若有蛙鸣掠过,他总会想起硕放桥中学的那个午后。他捏着电容笔,慢声细气教老人们点触屏幕:“别急,咱们一遍一遍来,多练总会成。”
风掀动讲台上的教案,扉页里夹着的泛黄评语纸滑了出来。金南指尖抚过“不够耐心细致”几个字,眼底漫开温柔的潮——原来当年老师没明说的期许,他走了一辈子,总算在粉笔与电容笔的交替间,慢慢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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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少南(浓咖啡):江苏无锡人,爱好摄影,现为手机和相机摄影教师。
编辑: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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