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冬天,贵州思南,乌江横在许家坝村边,像一条大蛇,二十出头的程立人赶着炭去县城卖,半路上被国民党兵抓去当壮丁,他娘追到渡口,只看见船影没进雾里,没人知道这一别就是四十六年,也没人想到,那个被拖走的少年,会在地球另一边管着六十万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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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场上,风刮得人骨头都冷,程立人踩着冻硬的战友尸体往外跑,刚逃出美军的包围,又被押到巨济岛战俘营,翻译官半夜举着喇叭喊,想回大陆的举左手,想去台湾的举右手,不想走的就别动,他抬头看黑漆漆的天,想起被抓那天娘哭得嗓子哑了,想起国民党军官克扣军粮时那张脸,最后他和十几个人都没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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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选,倒成了他翻身的开始,一九五五年,印度新德里发的三个月救济粮一吃完,程立人白天在恒河边扛麻袋,晚上就睡在火车站,后来他给一个阿根廷珠宝商临时当翻译,说西班牙语磕磕巴巴的,对方却觉得稀奇,他揣着五十美元和一本字典,坐船去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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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博卡港区的华人作坊里,程立人把从印度学来的抛光法用在红纹石上,1962年他买下那块没人要的废弃玫瑰矿,当时谁都不觉得这地有啥指望,结果三个月后他切出一块十八克拉的顶级红纹石,卖的钱够在布市买一套房,到1975年阿根廷经济乱成一团,他拿八十万美金买下十万公顷荒地,种上苜蓿,还在这期间娶了总统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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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他回乡,没带金条,只带了两辆皮卡、十吨化肥和一张四十万美金的支票,在乌江边种下阿根廷荷荷芭,乡亲们后来都说,这等于种金子,他临终前把骨灰分给三条河,乌江、拉普拉塔河,还有农场钟楼底下,像把这一辈子走过的路,都埋回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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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万亩地给了农业研究院,奖学金帮华裔孩子念农学,有人骂他当战俘时背叛,他只让人在酒店放块红纹石,附张纸条说石头记得所有温度,从被抓壮丁到成了传奇,他从没选眼前的路,每段经历都当垫脚石,一步步拼出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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