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9月3日黄昏,沈阳东塔机场临时收容所灯火摇晃。投降的关东军军官被分别关押,列队谴责刚刚结束的罪行。一名戴圆框眼镜、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背对墙角,他就是参与审讯赵一曼的特务大野太治。此刻,他紧握水杯,手背青筋突起,仿佛还在聆听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喊。
外界常以为赵一曼只是英勇就义,真实的身体与心理折磨却很少被细说。1935年11月22日凌晨,珠河县帽儿山薄雾尚未散尽,赵一曼在转移群众时被机枪子弹射穿右大腿。被俘后,她先被送往伪滨江省警务厅,不到十二小时,第一轮刑讯开始。
“供出地下交通线!”翻译官孔吃不绝,赵一曼沉默不语,仅淡淡吐出一句俄语。“去问你的天皇吧。”日方纪录用片假名勉强标注此句,旁边批注:被拷打时仍保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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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大野太治并非下层粗暴军人。他出身东京帝大心理学系,曾研习催眠,深信“精神瓦解”比肉体伤害更管用。他在笔记中写道:先用长鞭抽击足底,再以低频电流持续三分钟,同时强光直照视网膜,“能令正常人崩溃”。然而,赵一曼只在第一次电击时低呼,随后咬紧后槽牙,导致门牙被挤脱落一颗。
折磨持续二十七天,时间与痛苦一起拉长。每隔六小时,赵一曼被拖去冷水浸泡,再捆回老虎凳。伪满档案记下的体温变化,从37℃降到35℃,医生两度预判她活不过当夜,但清晨再查,她又醒来。
值得一提的是,赵一曼在间隙索要纸笔,却不用来招供,而是抄写《国际歌》俄文歌词。碎纸被看守偷偷贴在岗亭内壁,有士兵夜间巡逻读到,心惊胆战申请调防。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哈尔滨档案馆修复这批残页时,电光下仍能看到斑驳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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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刑具,心理战也没停。日方两次把她七岁的儿子照片贴在审讯室门口,试图松动意志。赵一曼眼神微颤,但很快恢复平静:“孩子会明白母亲做了什么。”此句被记录官留在卷宗首页,后人一读仍觉胸口发紧。
12月2日,刑讯升级。德国造电击器连接到手指、太阳穴和脚踝,电压220伏,持续五分钟。见她双眼混浊却未求饶,大野太治突然踉跄后退。多年后,他在抚顺战犯管理所里自述:“那声音像从地狱缝隙涌出,不是给人听的。”
屈辱之外,还伴随侮辱性医学实验。伪军医给赵一曼腿伤注入盐水与樟脑混合液,观测“肌肉坏死速度”。记录表用红笔标明:“实验失败,被测者依旧顽强。”此页后来被国际军事法庭列为甲级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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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8月2日黎明,赵一曼被押往珠河县郊外牡丹江支流。她踉跄下车,脚踝因长期束缚呈黑紫色。宪兵递来悔过书,她轻声说:“多写两个字——抗日。”话音未落,三八式步枪声划破雾气。弹孔从右肩穿出,鲜血在灰蓝色衬衣上绽开一朵暗花。
目击的农夫张老三后来回忆:“那天山风大,赵姑娘倒下时衣角鼓起,像旗子。”同一时刻,哈尔滨中央大街的学生在发传单,上面写着:“赵一曼,民族脊梁。”短短一行字,成了北满地下党入党宣誓常用的暗号。
时间回到1946年12月8日。沈阳特别军事法庭开庭第二天,大野太治突然要求当众陈述。他声音嘶哑:“我没有看到她输。”法庭静极。翻译把“输”误译成“屈服”,旁席的中国检察官摇头纠正:“他是说赵一曼从未被打败。”
事实证明,施暴者对惨叫的记忆远比受刑者的痛苦更长久。从1950年到1962年,大野太治在抚顺的房间里日复一日刻墙,留下两万八千多道划痕。管理所医生诊断:典型创伤后精神障碍。讽刺的是,他自己创造的“精神摧毁”法,最终毁了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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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0月,哈尔滨旧警务厅旧址施工,地基里发现铁盒,一块覆满锈斑的薄铁片上钉着俄文词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考古人员小心翼翼取出,旁边躺着断裂的铁链与皮鞭。展览时,有观众自语:“她不是在地狱里喊,她是在告诉我们,地狱就藏在侵略者心里。”
这声来自“地狱”的惨叫,被施暴者回忆、被历史记录,也被后世证实为侵略者灵魂深处挥之不去的噩梦。面对她的选择,言语太苍白;数字、档案、遗物,才是最直白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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