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人这事,谷正文干了半辈子,要说狠,那是行家里手,演戏也是一套一套的,不像那些新手,什么都得从头学,他就是个老油条,可他也没想到,最后会折在吴石手里,折得那叫一个彻底,败到九十多岁还在梦里喊那个人的名字,谷正文,台湾保密局的老牌特务,最后一次接受采访,九十一岁,日本记者问他,他嘴里就冒出一句,“有个包袱,压了我一辈子”,这包袱就是吴石。
他本来的名字不叫这个,叫郭同震,北大毕业的,抗战那会在八路军当过大队长,谷正文这人,你看他后来一身军统味,年轻时也是个正经读书人,照理说,这条路走下去,怎么也算个正面角色,命不好,一次任务失手被俘,给蒋家那边拉过去了,投得干脆利落,在军统里升得飞快,戴笠、毛人凤就喜欢这种人,叛徒才敢下手干活,干那些自己人不敢干的脏活,改名谷正文,成了华北有名的审讯专家。
他审过的人多了去,最难啃的骨头就是吴石,四九年前后,台湾那边刚立住脚,情报部门乱成一锅粥,吴石的名字就浮上来了,国民党国防部的参谋次长,中将军衔,手里攥着一堆机密情报,表面看是自己人,背地里早就跟共产党搭上了线,谷正文盯上他,知道不能来硬的,得设局,先从外围下手,司机小钱,家里缺钱,收买了,副官聂曦,身边安插了个女大学生黎晴,吴石的老婆王碧奎,谷正文亲自出马,装成老部下上门看望,家里的老师直接换成保密局的人,女儿上学路上都有人跟着,所有人都成了他这盘棋里的子,真正捅破窗户纸的,还是王碧奎那杯茶,谷正文请她到自己家里喝茶,特意不选保密局那种地方,他懂,家里环境让人放松,话就容易多,王碧奎提到了“陈太太”,这个人就是朱枫,我方的女英雄,这条线一对上,谷正文心里全明白了。
一九五零年,谷正文收网,吴石被秘密带进保密局,人年纪大了,还有高血压,谷正文没手软,四十多种刑具轮番上,左眼给打瞎了,腿肿得裤子都褪不下来,吴石从头到尾就八个字,“问心无愧,绝不低头”,谷正文当时就懵了,他之前办过朱枫、冯锦华、陈宝仓,这些人是顽强,可总有扛不住的时候,吴石不一样,这人你打他没用,骗他也没用,他心里认准了那条道,你拿多少认罪书给他,他看都不看一眼,谷正文后来写了本《吴石案补遗》,里面就一句话,“我输了”,审不动,那就只能杀了。
一九五零年六月十号,吴石在马场町刑场倒下,枪响的时候,谷正文就站得远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可晚上他睡不着了,突然想起去搜吴石家,翻箱倒柜就找出一根四两重的金条,就这么点东西,一个中将,国防部的大官,家里就剩下这点家当,谷正文当时就愣住了,从那以后开始做噩梦,梦里全是审讯室,血,水,绷带,还有吴石说的那句话,他变得特别警觉,家里到处装机关,门缝里藏刀片,马桶盖上粘小刀,嘴里念叨着吴石要回来找他。
九十一岁那年,日本媒体采访他,他突然说,“我低估了吴石的意志力”,停了几秒又补一句,“我只是执行命令”,说完自己都笑了,那笑里没一点自嘲,就是一种彻底认输的表情,信仰这东西他到死都没搞懂,晚年他确实动笔写了那本《吴石案补遗》,就一句话,“我输了,输在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什么哲学思考,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感,他说相信眼睛,就是信那些证据、供词、人性的弱点,这些都是能看见的,可吴石那种人,撑着他走过酷刑、走向刑场的是信仰,是眼睛看不见的东西。
谷正文老了,吃饭怕人下毒,窗外怕人监视,上个厕所都怕有炸弹,晚年他把自己活成了一间牢房,成了自己亲手制造的那些罪恶的影子,九十七岁去世,没人再提他审过谁,也没人再提吴石,在这代人眼里,他的结局再明白不过了,什么都赢了,官位、钱财、性命,他都有,可他又什么都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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