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我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纸箱,一股淡淡的樟脑味散了出来。箱底,静静躺着一台老式胶卷相机,黑色机身已有细微划痕,皮套边缘微微开裂。我把它捧在手里,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表面,仿佛触到了一段被封存的时光。
这是父亲的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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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前是个业余摄影师,最爱在周末扛着它四处走。我小时候总嫌他麻烦,拍照前要调试半天,等我摆好姿势,他又说“光线不对”。可等照片洗出来,每一张都像被阳光亲吻过,连我皱眉的瞬间,都被他拍出了故事。
后来我长大,离家,有了自己的数码相机、手机,像素高得能把树叶的脉络拍成地图。而他的那台老相机,渐渐被搁置在柜子深处,像一段过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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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后,整理遗物时,我在他床头柜发现了这台相机,还有一卷未冲洗的胶卷。我把它送去照相馆,老板摇头:“太久了,怕是废了。”可三天后,他打电话来,声音里带着惊讶:“底片……居然还能显影。”
照片洗出来那天,我站在照相馆门口,手微微发抖。第一张,是母亲在厨房炒菜,油烟机轰鸣,她回头一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第二张,是我十二岁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摇曳,我闭眼许愿,神情虔诚。第三张,是家门口那棵老槐树,春天,满树白花,风一吹,像雪在落。
最后一张,是空荡的客厅。镜头对着沙发,沙发上放着我的旧书包——那是我上大学前一晚,他偷偷拍的。仿佛在说:孩子走了,家还在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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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照片,在街角站了很久。原来他用这种方式,把那些我以为平凡到可以忽略的瞬间,全都留了下来。而我,曾多少次不耐烦地推开他的镜头,却不知那一次次“麻烦”的对焦,是他笨拙而深沉的爱。
我把相机擦干净,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偶尔,我会把它拿起来,假装按下快门。咔嚓一声,没有底片,也没有影像。可我知道,有些画面早已刻进心里,永不褪色。
旧物不会说话,可它记得一切。它记得指尖的温度,记得快门开合的声响,记得一个人如何用一生,默默记录他所爱之人的每一寸光阴。
而此刻,我终于懂得:
最珍贵的不是照片本身,而是那个愿意为你停下时间的人。
他走了,可他的目光,永远定格在我生命的底片上,温柔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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