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外卖的最后一站：零工中的零工，写字楼里代送外卖的跑腿员

在骑手和食客之间，往往还隐藏着另一个环节。

在深圳，赛格广场是深圳最高的摩天大楼之一。这里有大约70层，一共入驻了数千租户。每到午餐高峰期，等电梯的时间可能长达半个小时，这对试图完成尽可能多订单的外卖骑手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噩梦。

传统意义上，骑手是连接餐厅和食客的最后一道环节；但当一些个别的小区或写字楼在繁忙时刻难以周转的时候，外卖跑腿员这个职业便诞生了。

这些大多都是年近半百的中老年人，每当午餐来临之时，他们总会来到大楼附近，目光扫视着周围的街道，每当有外卖员出现的时候，他们总会振臂高呼代送。

在这个过程中，骑手和跑腿员也形成了独特的默契。骑手将一个外卖保温袋递给跑腿员，告诉他要送达的楼层，并扫描跑腿员脖子上的二维码，向他支付2元的报酬，这个过程只用了几秒钟，然后外卖骑手即可驶向下一个目的地。

接下来，就是跑腿员的事情了。

他们需要挤进电梯里，和其他几十人跑腿员同行，同乘电梯，然后去往饥肠辘辘的上班族所在之处。然后，跑腿员继续下楼，重复着类似的动作。

从中午一直到下午，再到晚上，一天两顿饭，几乎构成了外卖骑手和跑腿员之间默契的协调。

而这种物流协调上的成就，也可以用一种“零工经济中的零工经济”来形容，这也是大城市创业精神的又一例证。

何谓创业精神？自负盈亏，自己寻找客户，自己对自己的盈利和亏损负责。

每天在深圳赛格广场聚集的数十名跑腿员都没有正式合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退休人员，出于市场的需求需要，一些人选择从事跑腿员，有的人是为了经济，还有的人纯粹是为了锻炼身体。

而之所以会存在跑腿员这一个群体，也仅仅只是因为市场有需求，而供给的存在，则只是时间问题。

市场的力量是无穷的。

对跑腿员来说，从上午十点或十一点一直在太阳下，直到晚上八点，其实也比较累人，并不简单。而这种有跑腿员的小区，基本上都意味着外卖配送难，需要浪费大量的时间，为了提高骑手的效率，才催生出跑腿员这一职业。

没有约束，跑腿员和外卖骑手之间的报酬是如何商定的呢？

答案还是靠市场。

跑腿员通常一单可以获得2元的报酬，只需要把外卖送上电梯即可；相对而言，这个报酬并不低，这些跑腿通常每天到手大约100元，尽管这远低于深圳私营单位工作者每天260元的平均工资，但对选择跑腿员的人来说，这个收入仍然可观。

而外卖骑手通常一单可以获得4元到8元的提成，因此他们给跑腿的2元钱也并不少。看起来是骑手亏了，但对骑手来说，为了加快配送速度，这2元钱也是值得的，这意味着骑手们可以接更多其他的订单。

而对跑腿员来说，他们大多都是退休者，或者是青少年，这份报酬也足够划算。

这是一份典型的双赢生意。

跑腿员看似简单工作轻松，但其实也有不少技巧。

为了尽可能赚取更多收入，跑腿员需要第一时间拦住骑手，以便将订单抢在手中；其次，为了提高自己的送餐效率，这些跑腿员也会选择把订单尽可能多攒在手里，这样才值得跑一趟。

有人选择直营，也有人选择分包。

有的跑腿员外卖会多到自己送不完，因此也不得不再运营将剩下的外卖分包给手下的十几个跑腿员，每份外卖再抽取1元，剩下的则归跑腿员所有。

但分包的工作也并非适合所有人。邵子友是被认为是第一个在深圳赛格广场开始代送服务的人，许多骑手表示认识并信任他。

根据邵子友自己所说，他从安徽来到深圳，曾在赛格广场的电子市场卖电路板，七八年前，邵子友在外面休息时，正好遇上外卖骑手抱怨这栋大楼的结构太复杂，很难找到路。

邵子友则说自己可以帮忙送餐，骑手提出给他买水作为回报。而邵子友则建议不如直接付钱，3元正好是一瓶水的价格。

到了2020年，因为新冠的原因，邵子友则开始全职做起了外卖代送。

但内卷，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很快越来越多人嗅到外卖代送的机会，有退休人员、大楼保洁人员，竞争也开始激烈。有些跑腿员为了争夺市场，提出了2.5元的配送费，后来降到了2元钱，但跑腿的生意仍然很好。

当写字楼逐渐变成了流水线甚至是“电子工厂”的时候，人们对外卖的依赖度，也就越来越高，白领离不开外卖，正如外卖骑手又离不开跑腿员一样。

送餐的环节被分工、分工、再分工，其中也难免会出现纰漏。

邵子友说，他和妻子平均每天会向其他跑腿员分派六七百单，如果顾客投诉外卖丢失，骑手就会要求他找回来，否则就得赔偿。

而送错外卖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尽管有着类似的错误，但这里仍然足够宽容，没有严格的KPI考核，也没有时间限制，它就像一个平台严厉规则之下的灰色地带。

大多数骑手都表示，他们不会挑剔把外卖交给谁，这也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获得“工作机会”。

零工的零工，仍然还是零工。只不过，和主流零工相比，他们多是退休人员，或者是更年轻一点的青少年，他们不是就业里的主流人群，但仍然是创造劳动价值的一份子。

在1过去，我们遵循的是人要依附于公司，要有打卡、要有KPI考核，但今天，随着平台经济和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零工经济的增长，可能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一个不断膨胀的行业，是一个不断壮大的行业，它有时候甚至不属于人为创造，只是市场催生出来的新就业形式。

我们的就业观念在发生变化，我们的经济也在发生变化，当个体的力量在就业中的因素越来越重要的时候，零工经济的到来，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个体户”的崛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