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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等待诺奖的时候,范进们就会苦候在手机前面,二十四小时连上充电器和WIFI,担心自己错过了斯德哥尔摩的消息。他们中以民科和小有名气的作家居多,对外张口就是对诺奖这个东西不在意,但是颁奖典礼的发言稿都准备好几份了,错别字早就检查清楚了,一个没有。也无非是各种感谢,以及保持兴趣和长期主义的那一套。主要是腹稿打的多,估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真的接到了获奖电话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他们是新时代的范进。各个国家都有这样的人。
但是范进的气质,显然并不适合斯德哥尔摩的趣味。据说有些一度十分着迷于“六度分隔理论”,想要认识认识评奖的专家,提前打打招呼。这种策略显然也会遭到评奖专家的嫌弃。尽管更大的可能是评奖的压根就没收到他们苦苦哀求的信。
诺奖的气质是松弛的,那些跟这个奖有些关系的人,只会比它更松弛,像是萨特,担心诺奖会影响自己的独立性,所以拒绝去领奖。
范进们肯定无法抵达萨特的境界,尽管他们私下也会常常拿萨特自居,不是自己得不了诺奖,而是怕拿奖会影响自己的心态。就算是瑞典人真要颁给自己,他也不会拿的。因为世界上真正一流的学问,都不是拿诺奖的那些人做出来的。他们熟知文学圈的诺奖级的作家名单,比如博尔赫斯,鲁迅,卡夫卡,这些人都没拿过诺奖。但是他们的成就,显然是诺奖级的,甚至是超越诺奖的。
“诺奖级”这个词近些年开始在范进圈里面火了起来,即便拿不到诺奖,那很有可能是有色眼镜的原因,而不是自己水平不够。东西已经做好了,就是诺奖级的,只是待价而沽而已,或是自费把自己多年积攒的打油诗出一本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等到他们去世多年之后,被后代的专家发掘,嘿,此处竟然还有一个诺奖级的著作,当年的评审专家真是瞎了眼了!这样爽剧的剧情,在他们的脑海中不断盘桓,题目都想好了,就叫《死后,我得了诺贝尔奖!》尽管我怀疑他们中有相当比例的人或许不知道,诺奖是不颁给死人的。
今年得奖的日本人坂口志文的表现,在范进们的眼中是非常不得体的,因为在得知获得诺奖之后,面对记者的提问,你想做什么的时候,坂口志文竟然回答,“要回去做实验,还没做完。”就像是一个读研的学生说的话,毫无大家风范。
弗雷德·拉姆斯德尔更是扯淡,名单都公布了,这哥们竟然失联了,跟他老婆去山里面露营。他解释道:“那时候我正在外面遛狗,突然听到妻子大叫,我还以为是附近有灰熊。”
这些人的表现,让范进们觉得十分厌恶,因为获奖者对诺奖不够尊重,他们根本不知道诺奖意味着什么,如果把诺奖颁给范进,早就锣鼓喧天鞭炮起,村里面吃席的事宜都要安排了。
这样的故事每年都会发生,只是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他们习惯了“既生瑜何生亮”这样的口头禅,后来“亮”的名单越来越长,他们对自己是不是瑜的看法也就随之年岁的增长而变得没那么坚定了。有一天他们醒来,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发生了,他们知道,自己终于对诺奖祛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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