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六十六年,长安城下着带血的雨,霍家的人头挂在朱雀大街两头,人群里有个老仆突然跪下,他想起三十年前将军府廊下那个扫地的哑巴丫头,那时没人知道,连名字都没有的她,会把霍家推到死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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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凤年间某日,霍光散朝回府,案几上摆着一块温热的麦饼,掌灯人说这是新来的丫鬟阿丫天没亮就揉的面,特意用井水镇着,没让凉透,将军解了腰带,发现朝服第三颗玉扣早被松开,正是他每次回家必松的那颗,阿丫跪在廊下收茶具,发间别着的艾草,忽然让他想起幼子襁褓时戴过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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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霍光蘸着墨在竹简上记军报,眼瞅着丫鬟的膝盖在青砖上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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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没有名字,阿丫就这么叫着,没人问过她别的,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换一个。
从今往后就叫霍显,霍光把竹简往案上一拍,墨汁溅到袖口的云纹上,掌事的,去把西跨院收拾出来,这位姑娘搬去书房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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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显搬进新院那晚,悄悄把霍光常看的《孙子兵法》换成了封面一样的《本草纲目》,她记得老药童说过附子和半夏一起煮会变成没颜色的药水,也记得淳于女医的丈夫求官时手抖的样子,许皇后要生的消息传来的那会儿,她正给霍成君挑陪嫁的琉璃簪,那些发着冷光的簪子,让她想起将军府井底的月亮。
皇后血崩的消息送进宫里时,霍光正捏着霍显新纳的鞋底,三十匹蜀锦泡过药水,能治他多年的脚病,皇帝手指死死压着奏折,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霍显给他暖脚,发丝里飘出的艾草味,混着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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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反那天,霍显特意穿了绣金线的霞帔,她想着女儿在宴会上得是最亮的那个,可禁军冲进府里时,她才看见裙摆上的金线早让血染透了,最后在刑场上,她听见三千里外茂陵的哭声,霍光的陵墓比皇陵还高上三丈,眼下正被秋雨泡得松了。
史书里写霍家被抄那天,有个小吏在藏书阁翻出点怪东西,霍显的妆奁底下压着本破旧的《齐民要术》,页里夹着张纸,字迹歪歪的,写着阿丫今天烫平将军十件中衣,换到半块麦饼,那墨迹被水洇开的地方,隐隐能看出后来霍成君嫁妆单上的字,长安城最好的艾草,得从霍府老井边采。
司马光在史书边上批注,钢笔尖划破了“霍显”两个字,他想起祖父说过的事,霍光当年在城门捡过一个被丢掉的女婴,那孩子脖子上系着一片艾草叶,三十年后,霍家被艾草毒死的皇后下葬,棺材用的木头,正是当年救那女婴的将军府的老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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