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蓟北秋望
蓟门烟树减芳春,戍笛吹云雁阵新。
谁识卢龙塞上月,清辉曾照汉家人。
首句"蓟门烟树减芳春"以倒装笔法破题,"减"字精妙传达出季节流转的动态——曾经葱郁的蓟门烟树已然褪去春日芳华,暗示诗人此刻面对的是萧瑟秋光。这个带有主观色彩的"减"字,既是对自然景观的客观描摹,又暗含对盛衰变迁的敏锐感知。
次句"戍笛吹云雁阵新"将听觉与视觉并置,形成立体的边塞画卷。戍卒的笛声直冲云霄,与南飞的新雁阵形成奇妙和鸣。"吹云"二字尤见功力,既写笛声之高亢穿透力,又暗喻战争阴云的挥之不去。新雁的"新"与首句"减"形成对照,季节更迭的不可逆转中,戍边生活的循环往复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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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句"谁识卢龙塞上月,清辉曾照汉家人"陡然推开时空之门。诗人将镜头拉远至千年前的卢龙要塞,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既是实景又是意象载体。疑问句式"谁识"引发读者深思:在历史长河中,有多少人能意识到眼前这片土地承载的厚重记忆?"清辉曾照汉家人"的顿悟式回答,揭示出超越朝代更替的人类共通情感——无论古今,守边将士望月思乡的情怀始终如一。
全诗通过"蓟门-戍笛-卢龙塞"的空间转换与"芳春-雁阵-清辉"的时间叠印,构建起多维的审美空间。诗人巧妙运用"减""吹""照"等动词激活静态意象,使烟树、笛声、月光都成为历史见证者。尾句"汉家人"的称谓尤为精妙,既点明华夏文明的一脉相承,又以"汉"代指所有王朝,凸显历史纵深感。
这首作品在4句短章中完成了从眼前景到历史情的升华。当现代读者与古人共享同一片月光时,诗歌便超越了单纯的怀古之作,成为照亮时空的生命之光。那些在边关明月下守望的身影,无论是汉家将士还是当代军人,都在诗人的凝视中获得永恒的精神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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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湘中闻雁
衡阳回雁怯逢春,楚竹斑斑泪痕新。
一夜潇湘听雨处,不知谁是未归人。
这首七绝以湘中闻雁为触媒,通过春雁、斑竹、夜雨等意象的层层渲染,勾勒出一幅凄清寂寥的羁旅图卷。首句"衡阳回雁怯逢春"即以反常笔法破题,通常大雁北归被视为春之信使,诗人却着一"怯"字,赋予回雁以人性化的情感——它们似乎畏惧这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衡阳回雁峰作为大雁南飞的地理坐标,在此被赋予特殊的文化意蕴,"怯逢春"三字暗喻着游子对故乡的复杂心绪:既盼归期又忧归途。
次句"楚竹斑斑泪痕新"将视角转向湘地风物,斑竹上的泪痕既是娥皇女英传说中永恒的哀伤印记,又隐喻着诗人当下的悲戚心境。"新"字尤为关键,既指雨后竹斑的新鲜润泽,又暗示离愁别绪的不断累积。诗人巧妙地将神话传说与现实感受交融,使自然景物成为情感投射的介质,竹上泪斑与游子泪痕形成虚实相生的双重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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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句"一夜潇湘听雨处,不知谁是未归人"将时空聚焦于潇湘夜雨的特定情境。潇湘夜雨本就是中国文学中经典的凄清意象,诗人独坐听雨,任思绪随雨声飘向远方。"一夜"的绵长时间与"听雨"的单一动作形成张力,凸显出羁旅者内心的孤寂与煎熬。结句"不知谁是未归人"以设问作结,表面上是雨夜中自我身份的迷茫叩问,实则道出了所有漂泊者的共同困境——在远离故土的时空里,每个人都成了暂时或永久的"未归人"。
全诗通过"衡阳雁-楚地竹-潇湘雨"的意象链条,构建起由物及情、由景入理的情感升华路径。诗人善用拟人手法,"怯逢春"的雁、"泪痕新"的竹,都将无情之物赋予人的情感温度。动词"怯""听""知"的精准运用,生动传达出心理微妙变化:从春雁的畏怯到听雨的沉思,最终归于存在主义的哲思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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