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 年的石井镇,一间茅厕的木闩被孟庆友死死顶住。他后背贴紧土墙,心跳盖过了外面的脚步声。
“把茅厕围起来!‘孟麻子’肯定在里面!” 伪军连长侯某的吼声穿过门板,满是火气。
孟庆友右手往腰上摸,先碰到手榴弹木柄,又触到怀里的伪军军官制服。这一下,他紧绷的神经稍松 ——没人能想到,这场围堵的结局,是他大摇大摆走进日军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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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秋冬,日军调两万多人马 “拉网式扫荡” 山东抗日根据地,八路军山东纵队猝不及防,日军兵力、路线全是谜。
孟庆友是山东纵队 2 旅 6 团侦察连长,1916 年生于莒县寨里河村,1938 年随崮西抗日游击队打鬼子,1939 年入党。凭着 “三天俘敌一个班” 的本事,他成了 “捕敌神枪手”,只可惜脸上麻点显眼,侦察时总得压低帽檐。这次上级派他潜入石井镇,就是要摸清日军扫荡计划。
进城前,孟庆友备了两套衣服:身上穿补丁农民服,麻袋底藏着油纸包的伪军军官制服。
他趁赶集混进城。城门口伪军忙着抢百姓粮袋,没注意到 “低头挑土豆” 的他 —— 筐里没几颗土豆,空处藏着驳壳枪。
刚到镇口,孟庆友就看见悬赏告示:“捉拿孟麻子,赏银 1200 银元”,还写着 “面有麻点,身高七尺”。他笑骂:“朱信斋这汉奸,倒把我摸得挺清。” 他早知道,原是土匪的朱信斋投敌后当伪保安大队副大队长,在石沟崖修围寨杀抗日干部,没想到会花这么多钱抓他。
憋着气,孟庆友低头往集市走,用阴影挡着脸,想找货郎(地下党联络点)传消息。
还没到拐角,就有人喊:“那不是孟麻子吗!” 他回头见侯连长举枪冲来,枪栓 “哗啦” 响,伪军也围了上来。孟庆友撒腿就跑,借集市人多躲进茅厕,关上门就解农民服扣子,手指因着急发颤。
刚换好伪军制服、扣上领章,外面就传来砸门声,木闩都晃了。“里面的人出来!再不出来开枪了!” 侯连长的声音越来越近。
孟庆友理理衣服,故意咳嗽两声,猛地开门呵斥:“瞎嚷嚷什么?耽误太君的事,你们担得起吗?”
伪军见他穿军官服、肩章发亮、腰杆笔直,没人敢上前,两个新兵还往后退。他瞥了眼没认出他的侯连长,冷笑一声,稳步离开。
刚拐过街角,孟庆友就看见一队日伪军往酒楼去,领头挂军刀的日军小队长正是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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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百姓低声议论:“小野要请汉奸,商量‘强化治安’计划。” 孟庆友摸了摸空肚子 —— 从早上到现在没吃饭,只喝了两口凉水。
他眼珠一转,跟上队伍,故意撞了个伪军:“朱副大队长让我给小野太君送文件,来晚了。” 伪军连忙赔笑让路,没人多问 —— 朱信斋在伪军里还有点面子。
进了酒楼,满桌酒肉香呛人,日军、汉奸吵着划拳,墙上挂着红笔标满的扫荡路线图。孟庆友找角落坐下,边吃边听:“后天一早,2000 兵力合围根据地东麓”“朱信斋的人堵后路”,这些关键信息他全记在心里。
“你是哪个据点的?” 一个日军军官端酒过来,眼神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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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庆友起身敬礼:“报告太君,我是石崖据点朱副大队长的副官,来请示扫荡物资调配。”
他特意提朱信斋,又补充 “想请太君指示粮弹运输路线”。日军军官打量他一番,见他对答如流,笑着递过酒杯。
刚坐下,孟庆友就瞥见小野盯着他,手指在桌下敲节奏 —— 这是日军传递怀疑的暗号,他之前见过好几次。
他知道不能等了,捂着肚子站起来:“太君,我肚子疼,去趟茅厕。” 没等小野开口就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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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茅厕,他掏出手榴弹,拉开保险栓挂在门后,用细绳子一头绑手榴弹、一头系门栓 —— 这是从老侦察员那学的 “诡雷”,之前突围时也用过。
刚跑出酒楼百米远,身后就 “轰隆” 一声巨响。气浪裹着尘土扑来,街上乱成一团,伪军尖叫、百姓哭喊、日军呵斥混在一起,正好掩护他。
孟庆友弯腰穿过人群,往镇西头破庙跑。地下党老王早等在门口,拉着他往后院走:“侯连长正疯着搜,多亏这声爆炸。”
后院地洞很隐蔽,掀开柴草才能看见。孟庆友在潮乎乎的洞里待到天黑,换上老王给的夜行衣,蒙脸露眼往根据地赶。
路上月亮躲进云里,四周漆黑。走到荒草地时,他听见草丛有喘气声,举枪低喝:“出来!”
草堆里钻出来的竟是侯连长 —— 这汉奸怕担责任,趁乱溜了,还丢了帽子。“侯连长,白天没打招呼,现在跟我回根据地坐坐?” 孟庆友笑着用枪顶住他后腰。
侯连长吓得跪地喊 “饶命”,当场被俘。孟庆友把他捆结实,拽着往根据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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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根据地,孟庆友掏出鞋底藏的情报布条,又推来侯连长。首长拍着他的肩说:“你这一趟,顶得上一个侦察连!”
靠着这份情报,八路军提前在东麓设伏,挖战壕、架机枪,打了场漂亮的伏击战,歼灭两百多日伪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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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 年 8 月,孟庆友穿新军装参加山东军区英模会,被授予 “山东军区侦察英雄”“捕敌神枪手” 称号,还得了枚三级独立自由勋章 —— 这枚勋章后来放在莒县老党员红色群落展览馆,虽有磨损仍发亮。
抗战胜利后,孟庆友随部队去东北,任东北民主联军第一师司令部侦察参谋。四平战役中,他带侦察员深入敌腹地探情报,立大小功各一次;辽西、平津等战役里,也有他冲锋的身影。
新中国成立后,孟庆友二次入朝作战,后任一四九师团长。1960 年转业到化工部,先后任供应处长、行政处长,把战场拼劲用在工作上,办公室的灯常亮到深夜,报表数字算得清清楚楚。
1969 年 9 月,孟庆友在北京病逝。临终前,他摸着勋章轻声说:“当年没那身伪军制服,说不定真成了朱信斋的悬赏品。”
守在旁的老战友红了眼。谁都知道,真正救他的是八路军侦察兵的智慧与胆气,是刻在骨子里的家国情怀。
像孟庆友这样的英雄,或许脸上有岁月痕迹、名字不被人熟知,但民族危难时,他们活成了最耀眼的光。他们的故事,扎根岁月,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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