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酒店后台的镜子前,替晓晓整理头纱。她今天真美,白色婚纱衬得皮肤透亮,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光芒。二十六年了,从襁褓中的小婴儿到今天要嫁人的新娘,她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
"妈,你怎么了?"晓晓在镜子里看着我,"别哭啊,妆会花的。"
我笑着摇头,其实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不是舍不得,是高兴。晓晓找到了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小刘这孩子老实本分,对她好得没话说。这些年我一个人拉扯她长大,就希望她将来能遇到一个疼她的人。
![]()
婚礼十一点开始,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我帮她戴好耳环,又检查了一遍妆容。"走吧,该出场了。"
酒店的宴会厅布置得很温馨,粉色和白色的花束,暖黄的灯光。来的宾客不多,都是两家的至亲好友。我坐在第一排,看着晓晓挽着小刘的胳膊走向台前,心里五味杂陈。
司仪正在介绍新人,突然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了。我回头看去,心脏漏跳了一拍。
是他。李振华。晓晓的生父。
他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略显老旧的西装,头发有些花白,脸上有我记忆中没有的皱纹。十二年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法院,办离婚手续的时候。
宴会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回头看着门口的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刘的父母一脸疑惑,司仪也愣在台上,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晓晓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紧紧抓着小刘的手,身体有些发抖。
"爸......"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大厅里,每个人都听得见。
李振华走了进来,脚步很慢,像是在犹豫。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后落在晓晓身上。我看见他眼中有泪光闪动。
"晓晓。"他开口了,声音有些哑。
我站起来,挡在他面前。"你来干什么?"
"我...我想参加女儿的婚礼。"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愧疚,也有恳求,"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是我...我是她爸爸。"
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这种场面太尴尬了,每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小刘的妈妈拉了拉她老公的衣袖,小声问着什么。
晓晓从台上走了下来,走到我们面前。她没有看李振华,而是看着我,眼中有询问的意思。
"妈,怎么办?"
我的心乱成一团。当年离婚的时候,他说要去南方发展,说等安定了会接晓晓过去。结果这一走就是十二年,电话不打,钱不寄,连过年过节都没个消息。晓晓高考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医院门口等她体检结果,那时候我想,如果他在就好了。晓晓生病发烧的时候,我抱着她在医院排队挂号,那时候我也想,如果他在就好了。但是他都不在。
现在他突然出现,说要参加女儿的婚礼。
"你走吧。"我的声音很平静,"这里不欢迎你。"
"求你了,就让我看看她结婚好吗?"李振华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我不配,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但是我真的想看看她穿婚纱的样子。"
"你现在想起来了?"我冷笑,"十二年前你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考大学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谈恋爱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她要结婚了,你突然出现说你想看看?"
"我知道我错了......"他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这些年我过得不好,生意失败了,身体也不行了。我想过无数次要回来找你们,但是我没脸......"
"那你现在就有脸了?"
晓晓突然开口了。她看着李振华,眼中没有我预想的愤怒,而是一种平静得可怕的冷漠。
"你知道我小时候最怕什么吗?"她说,"我最怕同学问我爸爸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妈妈总说你在外地工作,但是别的同学的爸爸都会回家,都会给他们开家长会,都会在她们生日的时候送礼物。"
李振华站在那里,眼泪不停地流。
"后来我长大了,知道你不会回来了。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了,我以为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晓晓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但是今天你来了,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会难过。不是因为想你,而是因为失望。"
"晓晓......"
"我不需要你的祝福。"晓晓打断了他,"我今天很幸福,我有一个爱我的人,有疼我的婆婆,有把我当女儿看的公公。我不缺父亲的位置,真的不缺。"
李振华听完这番话,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他看了看周围的宾客,又看了看我,最后把目光落在晓晓身上。
"我...我其实不是来要什么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妈留给我的,说要给我未来的儿媳妇。我一直留着,想着有一天......"
他把盒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有强求晓晓收下。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当你爸爸了。"他的声音很轻,"我只是...只是想亲眼看看你幸福的样子。现在我看到了,你真的很美,很幸福。"
他转身要走,但是被晓晓叫住了。
"等等。"
李振华回过头,眼中有一丝希冀。
"谢谢你来。"晓晓说,"虽然晚了十二年,但是...谢谢。"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不是原谅,不是和解,就是简单的一声谢谢。谢谢你至少还记得我今天结婚,谢谢你至少还知道来看一眼,谢谢你没有彻底忘记你有一个女儿。
李振华站在那里,眼泪流得更凶了。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司仪看看我们,小心翼翼地问:"要...要继续吗?"
晓晓擦了擦眼泪,重新挽起小刘的胳膊。"继续。"
婚礼继续进行,但是空气中还弥漫着刚才那场意外的余韵。我坐在第一排,看着台上交换戒指的新人,心里五味杂陈。
有些伤口,永远不会完全愈合。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幸福还要争取。晓晓选择了原谅,不是为了李振华,是为了她自己。为了不让过去的阴霾影响今天的阳光。
这或许就是成长吧,学会与不完美的过去和解,然后继续向前走。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