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40年：从一棵小白杨，到一片“士兵林”

作 者 |郭斌、刘家恺

秋日，西北戈壁，黄沙依旧。

九月的某沙漠西缘，风沙依旧凛冽，某边防哨所营区内却绿意盎然。挺拔的白杨树在哨所旁傲然屹立，一如40年来在这里扎根、坚守、奉献的一代代边防官兵。

“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浑厚的歌声穿透风沙，二级上士纪德峰正带领巡逻分队向边境线行进。这是他守在这里的第一个年头，也是连队在此驻防的第40个春秋。

壹

“班长，让我去前面看看！”列兵刘舒阳兴奋地向前冲去，不料一阵狂风袭来，将他卷下沙坡。纪德峰心头一紧，却见小刘利落地翻身而起，拍去满身沙土，眼神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站在高处远眺，昔日的荒芜戈壁上，一座现代化营盘巍然矗立，五星红旗猎猎作响，两排挺拔的白杨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它们不仅是岁月的见证，更是军民同心、40年如一日的深情注脚。

这一刻，纪德峰回想起去年与上一任哨长张文涛交接时的他殷殷嘱托的情景。

贰

40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苦寒之地。初建时，不通水电，官兵喝水靠人拉车运，照明靠手电筒，大雪封山时，一连数日只有挂面充饥。张文涛向他描绘着他初来时的场景。

“没想过离开吗？”纪德峰这样问。

“说实话，不到一个月，我就想下山去了。”张班长坦言，这一切，被当时他的班长看在眼里。

“班长很快找我谈心，和我约定，如果能将一棵树苗栽活3个月，就送我下山。结果呢，我就从此‘栽’在这儿了！”张文涛说，戈壁滩是盐碱地，降水量又少，不适宜草木生长，种下的树苗不是被大风刮走，就是冻死旱死。哨所官兵尝试很多年，树苗始终无法成活。

那时张文涛不信邪，栽下一棵白杨树苗，想尽办法让它扎根，可树苗终究还是枯死了。

“一棵种不活就多种几棵，树吃不到养分就多挖深一些，不再坚持一下，怎么知道完成不了。”快要泄气时，班长的鼓励让张文涛重新振作。此后，他每天工作完成就去照看树苗，每次还把刷牙洗脸的水省出一点来浇灌它。

“发芽了！发芽了！”不知过了多久，一天早上，看到那棵不起眼的小树苗竟真的长出嫩芽，张文涛高兴地蹦了起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提过下山的事，小白杨在这片贫瘠的土地里扎下了根，他也把心扎在了这里。

叁

40年沧桑巨变，昔日的“一棵树”已蔚然成林。20棵杨树、10棵榆树挺立成行，一如一代代官兵青春的纪念碑。

变化的不只是环境，更是边防建设的整体跨越。从前，官兵巡线靠步行，记录靠手写，信息闭塞、条件艰苦。如今，光缆入地、监控入网，数字化边防体系逐步建成，昔日“盲区”已成“明眸”。

而这背后，离不开军民共建的深沉力量。这些年来，部队与地方政府、周边群众携手并肩，修路、通网、植树、建站……公路修到了哨所门口，电网架进了营区，新鲜蔬菜每周送达，昔日“孤岛”早已融入祖国发展的血脉之中。

“记得光缆迁移工程那年，我们要把几十公斤重的柏油木杆扛上山。”张文涛回忆道。他第一个扛起木杆向山上爬去，战士们紧随其后。中士布穷说：“班长手上磨出了血泡，我们的手也磨破了皮，但没有人退缩。”

肆

2018年冬天，张文涛的妻子赵玉霞第一次来队探亲。辗转火车、班车，颠簸了十多个小时，沿途除了戈壁就是荒山。见到丈夫时，她忍不住落泪，却从口袋里掏出两人的合照：“苦地方，累地方，你觉得值就是好地方！家里有我，你别担心。”

这句话，让张文涛又坚守了六年。如今，营区已旧貌换新颜：蔬菜大棚里绿意盎然，网络信号全覆盖，学习室、健身房一应俱全。每次视频通话，赵玉霞都会欣慰地说：“现在好了，你们那儿越来越像家了。”

40年来，官兵们同驻地军民一起植树造林、建设信息网络，昔日的“生命禁区”正在变成“塞外绿洲”。

自去年12月张文涛退伍以来，纪德峰便挺膺向前，挑起了驻地建设的重担，他积极融入驻地军民共建，为驻训部队提供信息支撑。

伍

如今该部迎来40岁生日，当地群众和该部官兵共同栽下的“同心林”正在戈壁滩上茁壮成长。

红日初升，那首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歌声飘过40年的岁月，飘过一代代边防军人的青春，飘向祖国辽阔的疆土。

在这里，每一棵白杨都是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诠释着同样的信念：祖国的土地，一寸也不能少；人民的安宁，一刻也不能忘。

40年，一棵树可以成林，一个哨所可以成为家园，一群人可以书写历史——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坚强，而是因为他们选择把根，扎进了最需要他们的土地。

40年栉风沐雨，40年军民同心，铸就了这段戈壁滩上的忠诚传奇。

主 编 |陈一凡

校 对 |张少波

编 辑 |王 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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