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我怎么也没想到,收拾行李时会在床底下发现那个泛黄的小本子。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数字和日期,每一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赫然写着:"李明,三年,共计借款53600元,另水电费欠9273元,总计62873元"。
"李明,你到底要搬走吗?"门外传来王姐有些沙哑的声音,她倚在门框上,眼睛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冷静。这位42岁的女房东,曾经对我嘘寒问暖,现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手里攥着那个小本子,嗓子发紧:"王姐,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明明,咱们的账,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三年前,28岁的我刚来北京,身无分文,是王姐以低于市场价一半的租金收留了我。后来,我们发展成了恋人关系,她对我百般照顾,我却总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所谓的便宜,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从老家河南来北京那天,天空下着瓢泼大雨。我拖着行李,像只落汤鸡站在王姐出租屋的门口。"这么大雨,快进来吧!"王姐热情地招呼我,递给我一条干毛巾。那时的王姐,刚满40岁,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屋子虽小,但五脏俱全。"王姐带我参观了这个50平米的小两居,"正常房租3000,但看你是老乡,1500就行。"我感激不尽,这在北京五环外,也算是捡到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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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北京的日子并不好过。我白天送外卖,晚上做代驾,常常累得腰酸背痛。一天深夜,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出租屋,发现王姐还没睡,桌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看你这么辛苦,我煮了碗面,快趁热吃吧。"王姐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那碗面条很简单,却让我这个漂泊在外的游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北京的温暖。
慢慢地,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有时王姐会主动问我需不需要钱,看我犹豫,她就说:"借你用几天,发了工资再还我就行。"刚开始,我确实按时还钱,后来就变成了"下个月一起还",再后来,干脆就忘了这回事。
转折发生在我们相处半年后的一个夜晚。那天我喝了点酒,回到家看见王姐穿着睡衣在客厅看电视。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鬼使神差地吻了她。
出乎意料的是,王姐没有拒绝,反而热烈地回应了我。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一段奇怪的恋情。王姐照顾我的生活,有时还会给我零花钱。朋友们都暧昧地调侃我:"小子,艳福不浅啊,找了个富婆。"我虽然嘴上反驳,心里却暗自得意,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觉得和王姐的关系越来越束缚我。她年龄比我大,喜欢的东西和我也不一样。我开始频繁地出去应酬,认识了同龄的女孩子小雨。小雨活泼开朗,充满朝气,和她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又年轻了许多。
王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她从不多问。只是有一次,我半夜回家,发现她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明明,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她直视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答,只说自己最近工作忙。王姐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明明,我比你大十几岁,懂得比你多。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你要是有了心仪的人,就直说吧,我不会拦你。"
她的大度让我愧疚,但也更坚定了我要离开的决心。直到昨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告诉王姐,我要搬出去和小雨同居。我本以为她会挽留,没想到她只是平静地说:"好,那你收拾收拾吧。"
就在我收拾行李时,发现了那个记账本。原来这三年来,王姐把借给我的每一分钱,包括水电费,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喜欢我才对我好,却没想到她竟然斤斤计较到这种地步。
"王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这关系,还计较这些钱吗?"我有些恼火地质问她。
王姐坐在我对面,脸上的表情既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明明,我确实喜欢过你,但不代表我活该被你利用。这些钱,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每一分都是我的心血。"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回想这三年,她确实在生活上处处照顾我,但我有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的感受?我享受着她的好,却从未想过要回报。
"我没有要你还钱的意思。"王姐继续说道,"只是希望你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感情需要经营,需要付出,而不是单方面的索取。"
我低下头,羞愧难当。王姐说得对,我一直以为自己得了便宜,却从未想过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对她的伤害。
临走那天,我把所有欠款转给了王姐,还多加了一万块作为补偿。王姐收下钱,但拒绝了多余的那部分:"明明,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只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教训。感情不是交易,但也绝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希望你和新女友能真正明白这个道理。"
离开王姐的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曾经温馨的小屋。阳光下,王姐站在窗边,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不知为何,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如今想来,那三年里,真正得了便宜的不是我,而是我错过了一个真心爱我的人。所谓的便宜,其实是我用年轻和无知,换来的人生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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