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父在世时,视这捡来的养子如己出。
萧扬自幼体弱,先父便重金延请名医,名贵药材如流水般灌下去。
家道中落后,我咬碎银牙重振酒坊。
日夜操劳供他入读顶尖书院,自己却多年未添新衣。
到头来,这白眼狼竟为个青楼女子,辱我恶毒。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怜惜男子终会招致不幸。
我强压心头翻涌的恨意,讥诮道:
"是了,萧公子最是慈悲心肠!"
"既如此,何不效仿那梅妻鹤子的隐士,去向同窗故旧借贷救人?"
8
眼见我不肯松口,萧扬清冷的黑眸闪过怨毒。
竟甩袖绝尘而去。
他走得这般决绝,不过是笃定我会如从前般服软。
幼时便是这般光景。
萧扬性情孤僻,每逢恼怒便躲进书房生闷气。
偏生他生得谪仙般貌美。
我总舍不得他气久。
从市集买回的冰糖葫芦裹着金黄糖衣,塞进他嘴里便哄得展颜。
被偏爱之人,向来有恃无恐。
小圆见他负气离去,兴奋得直拍巴掌。
转瞬又蔫头耷脑:
"萧公子在书院交游广阔,若真借到银钱,岂非要将那狐狸精赎回府中?"
做什么春秋大梦!
昨夜我便连夜寻了说书先生,将这桩私奔丑事传得满城风雨。
此刻不止在场宾客,连书院同窗、科场考官,皆知这位周家资助的寒门学子,为个娼妓竟要卷走东家银钱,端的是下作无耻。
做人可风流,不可下流。
9
毁他清誉不过是开场戏。
前世此人官拜宰辅,靠的何止是满腹经纶。
作鬼那些年,我亲见他成为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只是萧扬行事谨慎,从未叫人察觉他亦是公主府男宠群中,最得宠亦爬得最高的那个。
当朝长公主金枝玉叶。
深得圣上荣宠。
她素来爱才,常邀青年才俊雅集论道,佼佼者更会引荐入朝。
十月初六,恰逢长公主芳诞。
宴席设在秦淮画舫。
宾客名单里自少不得才子名流。
这般盛会岂能无酒?
我亲自押送十车佳酿至渡口,将一坛坛美醪送进画舫。
暮色四合时,弯月已攀上柳梢头。
长公主豪饮半日,酡颜微醺。
踉跄间竟失足落水。
前世正是此刻,随行送酒的萧扬跃入寒潭救起公主。
而后他在金銮殿上凭一首应景诗作,得长公主青眼相加。
自此平步青云。
但此番,救人的却成了我。
当丫鬟太医们慌作一团,忙着给主子更衣驱寒时。
我浑身湿透正要离去,冷不防撞进个温软怀抱。
"姑娘可安好?"清泉般的嗓音响起。
"啧!"
这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可不就是公主的男宠?
作鬼时我在公主府见过他几面呢!
听说他与萧扬素来不睦。
不过这位名叫宋禹的小郎君,后来倒成了本朝最年轻的大理寺卿。
长公主的裙下之臣果然前途无量!
思及此处,我唇角不自觉扬起弧度。
10
长公主是个懂感恩的。
得知是我救了她后,派人来下更多单子。
还把周氏酒坊介绍给皇亲国戚。
这是上一世没有的待遇。
因为萧扬为求功名,跟她讨赏的是陛下爱读的书。
看着一箱箱银子入账,我心里那个美呀!
哼着小曲儿,打算给自己做几身新衣裳。
小圆惊喜:
「小姐,你终于开窍了!」
「平日穿着酒坊工服,跟伙计们在酒窖里干活,压根不打扮,太暴殄天物。」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为了供萧扬读书,我替他花钱找书院、打点同窗,疏通关系。
到头来,人家只顾着给娼女献殷勤。
往后没有人会回头了。
我把银子存起来,铺子逛起来。
成衣铺的掌柜很热情:
「周大小姐,又来给萧公子做衣裳?」
「不!是给我做。」
掌柜笑容满面地指着上等料子:
「小姐瞧瞧,这是上好的蜀锦。您如今出入达官贵人府邸,穿这个最合适不过。」
我摸着触感极好的布料,心中感慨。
从前真傻。
拼命赚来的钱花在男人身上,把自己熬成不会打扮只懂干活的老姑娘。
难怪萧扬瞧不上。
这辈子绝不委屈自己。
11
我大手一挥,买了好多上等布料,挑选了称心的漂亮首饰。
小圆也得了不少好东西。
笑容挂在嘴上没停。
主仆拎着大包小包,走到巷口的马车前。
谁知一上车,瞧见有个不速之客,抱着狗坐在里面。
我正要开口。
宋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旁边响起一阵急速的马蹄声。
他松了口气:
「叨扰了!今日我带着爱犬跟踪一伙贼人,怕打草惊蛇,所以躲到姑娘车里。」
想起来了。
这时的宋禹,还不是大理寺卿。
只是非常热衷办案的富家子弟。
还跟长公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看着他怀里的狗,我好奇问道:
「办案就办案,带狗是怎么回事?」
宋禹有些得意:
「那伙贼人会以香制毒,我家富贵鼻子特灵,能追踪到他们的位置。」
「只可惜他们发现了这点,一门心思想毒死我的狗。」
看着我手上提着的烧鸡,他眼珠子转了转:
「姑娘,我知道你是周氏酒坊的当家人。」
「案子差不多收网了,可否帮我一个忙,养这只狗几日。」
「等那伙贼人落网,必上门买几坛好酒。」
有钱不赚是傻子。
但有件事更重要。
当年,酒坊失火,爹爹葬身火海。
官府给出的结论是天干物燥。
可做鬼后,我跟着萧扬去了酒楼。
无意中听到当年的死对头张霸王,喝醉提及此事。
要不是他下手够狠,京城酒坊第一的位置,恐怕要被爹爹占据。
可惜,我手头什么证据都没有。
宋禹将来成为大理寺卿,说不定能替爹爹报仇!
想到这,我笑眯眯接过小狗。
12
到了酒坊门口,宋禹下车离开。
萧扬不知从哪个旮旯角冲过来。
看着宋禹远去的背影,他满眼不敢置信。
「琼枝,你对我这般心狠,是为了那男子吗?」
我半个眼神都没给他,撕下一根鸡腿喂给富贵:
「关你何事?」
「别说气话。我对曼曼只有同情,没旁的了。」
「从前,你不是只喜欢我一个吗?」
「只要你替曼曼赎身,我保证都听你的,一定好好读书考个状元回来。」
我抬起眼,打量着眼前男人。
几日不见,萧扬形容憔悴。
想必在外头吃了不少闭门羹。
借不到钱。
还被笑话忘恩负义。
色胆包天。
见我不吭声,萧扬以为拿捏了我:
「若你不答应,我再也不回书院!」
这是他的撒手锏。
读书好的人有些自傲。
仗着有点小聪明,学得比同窗好,就容易懈怠。
过去,我谨记夫子的叮嘱,提醒他不可骄傲自满,须时时温故知新。
在萧扬躲懒或者装病时,顺着他的意买东西、做好吃的哄着。
可见,在意的人从一开始就输了。
但现在,我巴不得萧扬科考失败呢!
我伸出撕过鸡腿的手掌,给了他一个油乎乎的大嘴巴子:
「啪!」
「爱学不学,不学拉倒!」
萧扬气得想还手。
我后退两步:
「你敢?信不信我关门放狗!」
富贵像是听懂了。
嗷呜着嗓子,拼命朝他嘶吼。
萧扬幼时被狗咬过,最怕这玩意。
他吓得落荒而逃,鞋子都跑丢一只。
干得漂亮!
富贵得意极了,摇着尾巴围着我转。
像在邀功。
我撕下另一只鸡腿,狠狠奖励了它一番。
13
萧扬很骄傲。
为了跟我赌气,当真没回书院。
从前,我怕他学坏,怕他浪费时间。
现在变成怕他用功。
见他为情所困,自甘堕落,我高兴得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柳曼曼的伤也好了。
重新挂上牌子接客。
萧扬痛苦万分。
根本没人借钱给他。
就在这时,上一世娶了柳曼曼的江南富商马老板,来京城做生意了。
他到春风楼替她赎身。
当妾室养在小院里。
萧扬去找柳曼曼,怒气上涌:
「不是说好,你要等我吗?」
柳曼曼抽抽噎噎,眼睛一眨,掉下好大一颗泪珠。
「你说筹银子,过了那么多时日都没办到。」
「我不答应马老板,难道要被万人骑吗?」
看!
即使没有我拦下柳曼曼的信,她还是选择抛弃了情郎。
穷才是原罪。
萧扬上辈子恨我入骨,无非想找地方宣泄遗憾。
这世道的是非谁都明白,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萧扬无言以对。
喝得烂醉如泥。
科举的事,更是被抛到九霄云外。
不过,他不知道。
是我借着卖酒的名义认识了马老板。
是我告诉马老板京城遍地黄金,不捡浪费。
是我带马老板去春风楼,怂恿他趁柳曼曼掉价得厉害,趁机入手。
重活一世,我能改变的事可多了。
14
萧扬毫不意外地落榜了。
可他不信。
瞪圆双目,在放榜处找了一整天。
始终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从小到大,夫子都说萧扬是考状元的料。
是同窗中的佼佼者。
可是,萧扬忘了。
在他为了柳曼曼私奔时,旁人在书院苦读。
在他伤春悲秋酗酒时,同窗在找大儒指点。
关键是,萧扬的恶心行径传遍京城。
考官见到他的名字,难保不心生厌弃。
那日,我拿着一壶新酿的好酒逗弄富贵。
宋禹一进来就咋咋呼呼:
「你教我的狗喝酒?」
「是富贵先动的口!再说我的酒传承古方,香飘四溢,一般人想喝不容易呢!」
「瞧,它现在走路能打醉拳了。」
吵吵闹闹时,一抹落魄的身影站在门口。
萧扬眼眶通红,看着我道:
「琼枝,我知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宋禹噗嗤一笑,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我摸摸富贵的狗头,语气冷淡,看萧扬的眼神像是看陌生人。
「不是所有人都能回头的,你走吧!」
萧扬再顾不得骄傲,拉开衣袖,给我看伤痕累累的手臂。
「这是我欠下饭馆的酒钱,付不起账单时被打的。」
「我知道啊!」
离开周家后,萧扬再没有银子进账,到钱庄也取不到钱。
从前,他把账单送回周府,会有人结清。
今非昔比!
他看到我眼里的冷漠,骤然摇头:
「不该这样的。」
「从前,我在树下读书,你最爱偷偷瞧我,还给我准备爱喝的杨枝甘露。」
「在酒坊最难的时候,你不肯停掉束脩,让夫子继续教我读书。」
「你怎会变成这样?不管我读书,还不顾我的死活?」
原来,我对萧扬的喜欢和付出,他都是知道的。
可上一世,他完全否定周家帮助。
笃定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的天才。
纵使没有我给他找名师,没有我替他寻好书,没有我不辞劳苦盯他读书,一样能高中状元。
我嘴角露出讥诮:
「萧扬,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
「多说无益!从小到大,你在周家吃喝花掉的钱,可比你替柳曼曼赎身的银子贵多了。」
「先把这笔钱还清,再来跟我谈感情吧!」
萧扬的眼神,忽然变得像嗜血猛兽,盯得我汗毛竖起。
「周琼枝,你果然是商贾之女,满眼都是算计。」
「将来我中了状元,定会让你后悔今日的一切。」
一旁看热闹的宋禹,啧啧两声:
「狼心狗肺,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没有难过。
但心里很清楚,萧扬不会有重来的机会了。
15
萧扬找上柳曼曼。
她怀了马老板的骨肉,如今过得还算富足。
从指缝漏下一些钱,就能供萧扬租个小院。
毕竟,萧扬是真的有才华。
他允诺她,高中后必百倍奉还。
萧扬夜里读书。
白日在闹市摆摊卖书画。
看来是打定心思攒钱,重新找名师辅导。
以求三年后再次科考。
不得不说,他是有几分诗才的。
上一世,用一首咏月诗俘获柳曼曼的喜爱。
后来又凭一首美人诗,成了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当诗句传到公主府时,我正在斟酒。
「公主,尝尝这壶宜城醝。」
「不错!」
「公主夸的是酒,还是诗?」
「有何区别?」
「虽然都出自周家,但人心比流霞脏多了。」
自从救了长公主后,我时时上门,也跟她聊京中的新鲜事。
公主很快明白。
这个作诗的年轻人,就是当初跟娼女私奔的萧扬。
小圆在一旁补刀:
「老爷待他不薄,酒坊被烧后,小姐借钱也要供他读书。」
「萧扬非但不感恩,还逼小姐替那娼女赎身。」
「当真?」
「所有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公主喜欢才子,但生平最恨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把那首诗丢进火盆,
「拿走,别污了本宫的眼。」
我站在一旁,嘴角勾出一道弯弯弧度。
萧扬,再有才华又如何。
德不配位,必遭余殃。
16
萧扬没能在租来的小院待很久。
夫君是天。
红杏出墙这样的大事,我怎能不通知马老板呢!
夜黑风高。
柳曼曼戴着兜帽前来。
她不知道屋子里有催情香。
是萧扬干的。
打算把她彻底绑在一条船上,这样要钱更容易些。
马老板带着小厮气势汹汹来抓奸。
当即把衣衫不整的萧扬踩在地下。
什么尊严,什么骄傲,都被踩得稀碎。
马老板不是吃素的。
前头有个小妾就是红杏出墙,被他沉塘淹死。
考虑到此地是京城,不宜沾染人命。
他给柳曼曼灌堕胎药:
「贱人,你吃我的,用我的,还拿我的钱财养小白脸。」
柳曼曼一口咬定胎儿是马老板的。
问题是,她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萧扬身上,说服力不强。
柳曼曼喝药后血流不止,险些丧命,还被抓回去关到柴房。
这辈子再无法生育。
至于萧扬,乱棍往他身上招呼。
生生被打断了一条腿。
本朝对于官员仪表要求很严格。
这下,连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有了。
17
萧扬爬到周家时,可怜至极。
梁叔跑来告诉我:
「大小姐,老爷当年把他捡回来时,也是这个样子。」
「看样子,少爷是知错了......」
萧扬面色苍白,浑身是伤,有条腿拖着长长血迹。
看着触目惊心。
怪不得梁叔求情。
可我脑海闪过上一世噩梦般的回忆,想起血肉模糊的自己,皮肤起了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哪来的少爷?」
「梁叔,你听清楚了!本小姐姓周,他姓萧。」
萧扬面如死灰,眼睁睁看着我离开。
然后晕倒过去。
梁叔到底是看着他长大,有点不忍心。
把人挪到柴房住了一个晚上。
还给他清理伤口,喂了一碗熬得浓稠的肉糜粥。
谁知次日,梁叔在酒坊门口跪下:
「大小姐,放在老爷房间的《百酿谱》不见了!」
「少爷......不,萧扬也不见了。」
小圆大惊:
「难不成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梁叔老泪纵横:
「小姐,是老奴的错,你打死老奴吧!」
看着不断磕头的老管家,我冷声道:
「念在你为周家干了几十年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回。以后再让萧扬踏进门,就回家养老吧!」
「多谢小姐。」
18
年关将至。
爹爹生前的死对头张家酒坊,推出了一款碧井屠苏。
据说此酒可以屠戮鬼气,苏醒人魂。
家家争着来买。
只盼大年初一早上喝这种酒,可保全家一年不生病。
小圆急坏了:
「小姐,那不是老爷留下的配方吗?」
「我派人买回来尝,味道跟我们的酒十分相似。」
除夕夜,周家酒坊门可罗雀,愁云笼罩。
跟客似云来的张家,形成鲜明对比。
当家人张霸王,特意跑到我面前嘲讽:
「一个丫头片子,也配跟我抢那么多年生意。」
「往后京城是我张家的天下,等着瞧。」
我盯着他的背影,声音清冷:
「你以为,背叛过周家的萧扬,一定不会再当叛徒?」
张霸王身子僵了一下。
拂袖离开。
自打《百酿谱》丢失后,萧扬也消失了。
宋禹帮忙查探,隐约听说他去了郊外别院养伤。
那庄子的地契写着张家。
宋禹摸摸富贵的狗头:
「这回放长线,怕是能钓到大鱼了吧!」
「得多谢宋公子鼎力相助。」
「无妨!多给我几坛好酒就成。」
我莞尔。
往他嘴里塞了一根大骨头。
19
大年初二。
京城的医馆被迫开门待客。
门前排了长长的队伍。
都是前些日子,在张家酒庄买过碧井屠苏的客人。
个个拉稀放屁。
连红包都不能发个痛快。
众人得知缘由。
纷纷跑到张家酒庄要说法,骂他卖假酒害人。
宋禹带着官府的人查案。
发现碧井屠苏果然有问题。
张霸王大喊冤枉。
直言这次的酿酒配方出自周家,是萧扬偷过来的。
我拿着爹爹留下的原版《百酿谱》,对簿公堂。
盗版和正版的一比对。
酒方相似。
但不完全相同。
张霸王手里的碧井屠苏,分明添加了两味相生相克的原料。
一并服下,会使人腹泻七日不止。
我忍不住讥讽:
「赝品就是赝品,上不得台面。」
「对了!萧扬在你的庄子养得差不多了吧!提醒你一句,叛徒就是叛徒,别对他太好。」
张霸王怒目圆瞪:
「萧扬是你的人?」
「当然不是,他早被我踢出周家了。」
「不过,他向来城府极深,报复心又强。」
「大抵是想借着给你假东西的机会,让客人退货赔钱。等你损失惨重找我算账,他坐收渔翁之利。」
「兔崽子!」
张霸王恼羞成怒,派人到庄子毒打萧扬。
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口,又裂了。
20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宋禹以残害百姓为名,捉拿了张霸王。
其间,竟牵连出当年周家酒坊被烧一事。
爹爹的酒酿得极好,早惹来对家妒忌。
当年纵火之人,就藏在郊外庄子。
张霸王怕他泄露风声,关押在地窖多年。
终日不见阳光。
宋禹带着富贵搜屋,把人找了出来。
为了逃出生天,那人很快什么都招了。
张霸王为了恶意竞争,故意杀人。
看着他嚣张的脸,终于有了畏惧之意。
我冲上前拼命打他踹他:
「杀人凶手,必遭天谴!」
宋禹抱着富贵转身,假装没看见我打人。
张霸王满脸鲜血直流,疼得嗷嗷直叫:
「别打了,让我赔钱破产的人不是你吗?」
是又如何。
我早知道,科举之路走不通,贵人之路被堵死的萧扬,必定会动歪心思。
所以跟梁叔演戏。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让他有机会偷走《百酿谱》。
好跟张霸王换一大笔钱。
张霸王为人谨慎多疑。
所以火烧酒坊,也没东窗事发。
梁叔故意在酒坊门口给我磕头,小圆在一旁气得跳脚。
戏演得情真意切。
全是为了让他笃信,萧扬真的得手。
周家酒庄的每一个人,都是复仇者联盟。
上一世没能报的血海深仇,这辈子通通讨还回来。
21
张霸王被判秋后斩首。
他的酒坊臭名远播,一夜之间破了产,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萧扬没好到哪里。
张家折磨人的手段凶残。
竹签捅入十指,他的脚筋全被挑断。
身上被烙铁弄得全是伤疤。
大腿被碎刀扎得鲜血直流。
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把萧扬丢到脏乱的破草屋。
柳曼曼也在。
早些时候,她偷钱想离开,被马老板痛打一顿丢出来。
情人见面。
再不复当初的柔情蜜意。
这下没人阻拦了。
他们却没有抱头痛哭,没有互相怜惜。
只有谩骂和指责。
痛恨对方将自己拖累到这般田地。
可见,情爱是建立在风花雪月之上的。
磨难只会将爱意消耗,一点点变成恨。
夜里,讨食的乞丐们回来,看见皮肤雪白的柳曼曼,一窝蜂似的拥上去。
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传来。
萧扬冷眼转身,捂住耳朵强行睡去。
冷情的男人哪有什么真爱。
上一世痛恨我到如此地步,不过是为了弥补得不到的遗憾。
22
柳曼曼被凌辱致死。
犯事的乞丐全被抓入天牢。
萧扬一脸挫败看着我:
「琼枝,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考上了状元,成为当朝宰相......」
我一个巴掌扇过去。
「那你有没有梦见,我们父女对你这般好,你是如何弄死我?」
「琼枝,那不是真的,求你救救我......」
救是不可能救的。
我往萧扬身上倒下一瓶酒水。
这东西能让他的伤口更难愈合。
混入心脉,痛不欲生。
哭爹喊娘都没用。
他趴在我脚边,背上满是狰狞血痕。
「不该这样的,从前你那般心悦我,怎舍得伤我。」
我啐了一口:
「呸!我为过去喜欢过你,感到恶心。」
「萧扬,早些上路吧,下辈子做猪做狗,别来周家了。」
我拢了拢衣领,再不回头。
23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张家倒下后,周家生意更好了。
我在酒坊忙得脚不沾地。
饭都没吃。
快饿晕时,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宋禹提着烤鸡进来了。
这家伙时不时来讨酒喝。
专挑最贵的。
好气!
我吃得满嘴流油,打趣道:
「我新酿的浮云春醪,在长公主那多得很,你怎不去喝她的?」
我可没忘记。
这家伙是公主的男宠。
「你老提我表姐干吗?就看不惯她有了驸马,还养一堆男人。」
「谁让驸马偷偷养外室......」
「咳咳......」
我差点被鸡腿噎住。
「什么,你说长公主是你表姐?」
「嘘!是远房的,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关系,个个以为我得靠她上位。」
「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当大理寺卿。」
「原来是表弟,不是男宠。」
我脱口而出。
宋禹脸都红了:
「周琼枝,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公主男宠,才一次次无视我的示好吧?」
我咬下一个鸡翅膀,掩饰尴尬。
他气咻咻:
「难怪我送绫罗绸缎、珍珠玛瑙,你都吓得如同跟洪水猛兽,说什么不敢跟长公主抢人。」
不是!
他迟钝,怎能怪我。
看着宋禹气鼓鼓的模样,依然挺拔俊俏。
我拉拉他的衣袖:
「别气了,好不好!」
「以后你送我金银珠宝,宅子田地,我照单全收如何?」
「是你说的!本公子喜欢破案,最烦那些俗物。以后,家里的宝库和地契全交给你。」
「嗯嗯!!」
看,爱财的商贾之女,还是有人喜欢的。
宋禹替我擦去嘴角的油花,俯身亲了下来。
他意犹未尽道:
「吃东西也没个正形,我给你擦擦!」
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气得扬起吃完的鸡骨头去追。
桃花纷纷落下。
少年嬉笑跑着。
我追着他,
富贵追着肉骨头。
这和和美美的画面,大抵是我想要的顺遂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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