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对台关税谈判予取予求下对台湾经贸的影响及应对

台北101大楼（新华社记者 朱祥 摄）

台美关税谈判情势，可能比外界想象严峻得多。领军谈判的台方行政机构副负责人郑丽君两度说明谈判进展，她在记者会强调争取关税不叠加；两周后她到台立法机构备询，却仍语多保留，最后连民进党民意代表林岱桦都听不下去，直呛如果没有产业被牺牲，那就不用通过新台币五千九百亿元特别条例了！

美国的全球关税谈判，赖当局谈出比日、韩还高的百分之廿叠加关税，赖当局只能以“暂时性”税率安抚台湾民众。但除了半导体关税“坐着等”之外，到底哪些产业会被牺牲？在赖当局的“黑箱”里还找不到答案，外界只能猜测，汽车、农粮产品等市场开放问题，都不乐观。

赖当局对台美关税贸易谈判遮遮掩掩

美台关税贸易谈判一直处于“盖牌”阶段，不似美国与日本、韩国、泰国、越南、英国等国家和地区谈判内容已大部分或全部为人知晓。偶有媒体披露未获赖清德当局证实的进度，但赖当局以所谓“保密协定”几乎隔绝了民众知晓的权利，也未向台立法机构做出较详细的报告。

尤其在台行政机构“盖牌”太久，被各方质疑逼急了，只好从实问虚答，转而公布几张台方行政机构副负责人郑丽君与美国商务部长卢特尼克、贸易谈判代表葛里尔在华盛顿会面的照片时，则更令人好奇：破天荒地见到两位美国部长级官员，怎没大肆宣传？而且在野的国民党抨击，两人在照片中行礼如仪，况且一张照片能代表什么？台湾民众依然不知谈判的内容与过程，完全就是“黑箱作业”。

其实，只有台湾当局者最清楚。最糟糕的情境就是特朗普政府要的太多，赖清德当局知道全部撤守的话，会在台湾内部造成过大的政治冲击，因此有些早就退让了，另外有些仍不敢让，又不好说不。

赖当局对台美关税贸易谈判遮遮掩掩，近日遭爆料台方官员是在酒店与美方视频磋商。尽管台方行政机构旋即公布郑丽君与美国商务部长卢特尼克的会晤照片予以澄清，但民众关心的，是赖当局盖了哪些牌？经济将受何种冲击？赖当局若无视问题核心，只企图拿郑丽君见到了谁来回覆，就不免令人质疑是把这场谈判视为“志在参加，不在得奖”的“演出”。

台湾媒体人吴子嘉指出，郑丽君与团队赴华盛顿谈判时，多数时间都在酒店视频，未能直接见到美国官员。对此，台美经贸工作小组一改低调态度，大动作发出郑丽君与卢特尼克、美国贸易代表署代表葛里尔等官员的会晤照片，强调台方已与美方举行4轮实体会议。这起“视频门”事件，彷彿让赖当局“捡到枪”，藉机敲锣打鼓宣告，原来郑丽君已破天荒地在华盛顿见到两位美国部长级官员。

一时间，彷彿所有质疑赖当局谈判不力的声音都是唱衰台湾的假新闻。然而，谈判的目标，从来就不该是你见到谁，而是你从对方身上拿到什么，以及对方从你手里拿走什么，这两点才是谈判的核心，当然这也是台湾民众最迫切想知晓的事。赖当局却是该说的不说，没必要说的却是一篇接一篇，究竟是想对老百姓隐瞒什么？说穿了，模糊焦点，改变不了叠加关税20％＋N的事实，也无法缓解台湾产业面临比日、韩更严峻的关税压力。

美从“保护”台湾转变成“挟持”台湾

事实上，赖当局对特朗普政府得寸进尺与软土深掘的风格，应有深刻体会，郑丽君在记者会就有第一手描述：一方面，美国极度压缩各国谈判时程；另一方面，每次赴美谈判都有新变化，随着各国跟美方谈判进展过程，美方期待、谈判议题也会逐渐扩增，甚至要求也会升高。这堂特朗普的谈判课，台湾预缴的学费已难估计，未来还要继续缴纳的费用，台湾民众恐负担不起。

赖当局的豪华贡礼，只是美国软土深掘的起点。特朗普需索无度，台湾或许无法完全拒绝，但赖当局判断失当、策略偏颇，让台湾付出更大代价。例如，台积电赴美投资原是宝贵筹码，却早被当成贡礼送走了；两岸关系原有机会作为平衡杠杆，赖当局却只想着“抗中保台”；台立法机构、反对党和岛内民意原可作为对美谈判的三道防线，赖当局却全力解构台立法机构，美国自然长驱直入。赖当局对中强硬、对美懦弱。软土深掘、予取予求是特朗普的本能，更让台湾民众担心，百工百业皆成刀俎下的鱼肉，台积电恐怕迟早会变成“美积电”。

最近，美国商务部长卢特尼克、财政部长贝森特接连表示，全球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高阶芯片在台湾生产，对美国来说是严重的国安风险，特朗普政府必须为美国经济去风险化。说这话背后的涵义自然是要索求更多，在持续对台谈判时施压，先不说20%的“暂时”性“对等关税”还有没有调降的可能，美方恐不会满足于台积电已宣布的投资而已。

在我的认知中，美国角色应该是有民族大镕炉的包容、也有济弱扶倾的胸襟，如今却已从所谓的“保护”台湾，转变成“挟持”台湾；已从所谓的“扶助”台湾，转变成“耍弄”、“剥削”，甚至“掏空”台湾。让人不胜唏嘘！特朗普2.0一上台就指责台湾偷走美国的芯片，特朗普甚至还说：“我认为所有芯片公司都会回到美国，大家当初把英特尔榨干就跑去其他地方，特别是台湾。”如今美国一步步逼使台湾就范，就是要台湾把这些强项与供应链一起到美国设厂，欲将台湾辛苦经营几十年的成果整碗端走，而台湾当局无力保护，只能任美方予取予求。

相较于拜登政府透过《芯片法》以巨额补贴吸引大厂赴美设厂，特朗普政府似乎走得更进一步：补助不如干脆换股权。尽管台积电董事长魏哲家日前表示，美方已表明未打算用补贴换股权来入股台积电，因此台湾民众忧心“台积电变美积电”暂时是虚惊一场，但不代表就可高枕无忧。

台积电眼前的挑战空前严峻：首先，美方可能要求持续加码投资；其次，要求先进制程加速在美落地，以缩小与台湾的差距；最后，甚至可能以“合作”之名，实则扶植英特尔，或由美政府直接持股。连台方前经济部门首长郭智辉都坦言，确实担心“台积电变美积电”。然而他声称“美国若入股需经投审会审查”，但真正的问题在于，赖当局是否有胆量在关键时刻对华盛顿说“不”。

赖清德提出“民主芯片供应链”的愿景，盼能与理念相近的地区共构合作蓝图。然而现实是，美国要的并非“合作”而是“掌控”。就算台积电把产能移往美国，也难以填补特朗普的焦虑。当芯片被视为战略物资，美国半导体复兴的脚步只会愈走愈快，甚至超乎我们想象。在台湾战略与企业存亡的交锋中，台积电被迫站上火线。它此刻最重要的课题，不仅是守住股权，更要牢牢掌握全球谈判的筹码。

在这盘大棋局中，台积电的每一步都须审慎观察三星与英特尔的动向，谋定而后动。更该学习辉达黄仁勋与超微苏姿丰的政治手腕，懂得入“宫”献策，并以美国利益为论述框架，说服特朗普，而非正面硬碰。若台湾缺乏自主布局，恐只能在美国的大梦与自身的噩梦之间，失去选择权。

尤有甚者，赖当局对于台积电进一步的资金与技术输美未有任何保留，只说会“根留台湾”，避谈这块根所孕育出的种子也可能会在其他地方生长茁壮。后来，鼓励台积电上下游厂商扩大对美投资或设厂，派府方秘书长潘孟安去阿拉斯加参加能源论坛并讨论采购与投资计划，以及外界怀疑的新台币汇率不正常飙升等事，难道赖当局让步的条件给得还不够多？或谓未来还将全面开放（零关税）车辆、药品、农产品等市场给美国产品输入。

其中台湾民众最关切的可能是食安问题，例如基因改造食品输台和取消肉品产地标示等，对于历经两次“大罢免”失败、失去不少支持度的赖当局而言，是否愿意再次承受政治打击，但又能坚持多久，实在很难说。此外，如果特朗普政府还要赖当局承诺利用台湾的资源，协助在美国本土建立以台积电为主的半导体生产链，所谓的“根留台湾”将受到台湾各界更严格的检视。

例如至少短期内台湾内部投资会萎缩，进而有拉低台湾未来经济增长率的疑虑，还有人才流失、“硅盾”不复存在等重要问题，民进党当局不仅较难为己辩护，还有可能影响其2026年县市选举，甚至2028年的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

值得注意的是，过去，台湾的政府官员往往将地缘政治风险的升高视为“战略机会”，以为在美中竞逐之间，台湾可以藉由政治上的站队换取更大的国际政治、经济空间，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特朗普在对中科技战中无法取得实质胜利之后，干脆转而对自己的盟友、合作伙伴直接开刀，让一众盟友尝到背刺的滋味，而台湾在这场关税风暴中更几乎全面失守。

台湾除了台积电等少数具备高附加价值、雄厚资本与技术优势的产业，尚能承担赴美设厂的高昂成本，但大多数产业并没有这样的条件。工具机、机械、资通讯、螺丝、脚踏车、纺织等传统与中小型产业，长期依赖出口市场，利润有限、资本薄弱，无法负担高额关税与台币升值的成本。

这意味着，成千上万的中小企业将不得不面对“达尔文式淘汰”的残酷现实。8月以后，美国“对等关税”效应逐步扩大，对台湾经济形成沉重压力。已有不少企业传出放无薪假，甚至考虑外移或缩编，这不仅会影响就业市场，还将引发更深远的社会与政治连锁反应。

台湾不应再坐视差别对待

再进一步言，过去1年，赖当局在美国压力下，毫无议价能力，几乎任由美方予取予求；反观面对中国大陆这个对台湾最重要的经贸伙伴，却表现得强硬僵化。这种两极失衡的对外经贸策略，不仅让台湾在美国与中国大陆之间两面受创，也让企业失去应有的安全网。

从台湾的长远利益出发，台湾必须调整战略。首先，赖当局必须对美国展现强硬态度，争取公平条件。如今日本、韩国等已在美国争取到相对优惠的关税待遇，台湾不应再坐视差别对待，否则企业竞争力将被进一步削弱；其次，对外经贸关系应回归“功能导向”，而非政治挂帅。台湾与中国大陆之间仍维持着ECFA的自由贸易框架，这是台湾产业最重要的市场保障。若赖当局继续以政治对抗凌驾经济需求，不仅可能危及ECFA，恐更将进一步削弱台湾参与如东盟与欧盟市场等区域整合经济体的机会。

总之，台湾为小型经济体，高度依赖出口，在美中科技竞争下，面对高关税与供应链重组，须从台湾整体与半导体领域两个层面同时布局，前者需强化多元市场与区域整合，后者为提高供应链韧性。台湾必须加速推动加入CPTPP、深化与美欧日的自由贸易谈判，同时强化与东盟、中南美及非洲新兴市场的经贸连结。

再者，台湾半导体产业占全球晶圆代工63％市占率，在全球供应链扮演关键角色。面对关键设备与先进材料可能的出口限制，台湾厂商应采取海外布局与在地化生产的双轴策略，打造多极化产能布局。强化与美、日、欧供应链伙伴关系，确保供应稳定性与技术转移。投资上下游本地化供应商，降低对单一国家零组件进口的依赖。研发与人才自主，聚焦前沿技术。同时推动半导体人才回流计划，吸引海外研发人才返台。

特别要强调绿色制程与永续发展，建立“绿色芯片”品牌优势，用以成为全球环保制程典范。最后，面对未来大趋势，出口导向经济体如台湾必须把握区域合作、市场多元化、产业升级与金融创新等四大面向，才能在高关税与地缘冲突的变局中，稳住经济基本盘并持续创新成长。

来源：香港经济导报

作者：潘锡堂 台湾辅仁大学两岸关系学暨国际关系学教授、海峡两岸学术文化交流协会副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