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麦汤,是清末名医张锡纯常用的一张方子。他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详细论述过,主治阴分亏损已久,导致肺虚痰多、咳嗽劳喘,甚至牵涉到肺痨、肺结核的患者。方子里用人参补气,麦冬滋阴润肺,山药健脾生津,再配上半夏来化痰降逆,牛蒡子、苏子宣肺利气,白芍养阴柔肝,最后加上甘草调和。看似平常的几味药,张锡纯却用得极有讲究,既顾到虚,又不忘祛邪。
很多医家都喜欢用麦冬来治肺虚咳嗽,认为润肺止咳效果好。但张锡纯特别推崇徐灵胎的见解:光用麦冬容易出问题。麦冬汁液浓稠,如果肺中还有邪气或痰湿,就会滞留不散,反而碍事。所以,他强调一定要配半夏。半夏辛燥能开通郁滞,把麦冬的润和半夏的通结合在一起,就能既止咳,又能缓解气喘。张锡纯举过仲景的竹叶石膏汤、麦门冬汤,都是麦冬配半夏的例子,说明古人早就懂得这个道理。
张锡纯对半夏的理解尤其深刻。他说肺属金,最喜欢收敛,不喜欢过度张散。半夏的辛味和姜、桂那种直冲的辛不同,它辛中带涩。辛能发散,涩能收敛,两种作用交织在一起,正好契合肺的特性。入喉能敛止,敷金疮能止血,说明它不是单纯的“辛热化痰药”,而是既能疏通又能收敛。正因为有这种特质,半夏才能在肺痨、劳嗽这种虚弱而又夹痰的病里发挥作用。张锡纯批评有些医者见劳嗽就忌半夏,正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读懂半夏的药性。
他还引用喻嘉言的看法,说麦门冬汤里加半夏,是在一堆滋阴生津的药中,巧妙放入一味辛温,以利咽喉、顺下气机。这不是半夏的“偶然之功”,而是医者善用之功。张锡纯非常推崇这种“药性互补”的理念,他认为治病不能死板,要因势利导。补与泄、润与燥、收与散,要互相制约、互相平衡。参麦汤就是这种思想的典型体现。
张锡纯行医时,常常把中医的理论和西医的新知结合。他提到过西医所说的“都比迦力”,其实就是肺结核。西人认为这是肺里生出细小硬粒,逐渐融合,最后溃烂成洞。张锡纯结合临床观察,描述得非常细致:患者初起干咳,有时带血痰,逐渐气促、形体消瘦,胸膈疼痛,声音嘶哑,夜间潮热,早晨盗汗,甚至指甲末节弯曲。他还指出,病久之后可能影响肠胃、肝脏,身体更加虚弱。这些病程描述,和现代医学对肺结核的认识几乎相符,可见他善于融会中西。
对于病因,张锡纯认为有先天遗传因素,也有后天环境影响,比如居住潮湿、衣服单薄、寒邪袭肺,或者营养不良、过度劳累、纵欲、嗜酒。他强调这种病常发生在十五到三十岁的青年,正是精力最盛的时候,却因为正气不足而罹患重疾。这让他十分重视生活调养,他告诫病人一定要远离湿地,保持居室通风,注意胸背保暖,避免劳倦烦怒,也不要纵欲耗损。还建议适度运动,比如双臂开合,让胸肺舒展,呼吸通畅。他甚至提倡用醋水擦拭胸前,帮助温养和通畅肺气,这在当时很有新意。
治疗方面,张锡纯提出“出痰、止血、敛汗、止泻、安身”为大纲。咳嗽就要先化痰;咯血则收敛止血;盗汗要敛护阴津;腹泻则固涩;胸膈作痛还可外贴膏药。他还结合西药,比如鸦片酒止咳,呕药化痰等,显示出他并不排斥新知,而是取长补短。但核心仍是扶正与祛邪并重。
参麦汤在这里就起到了关键作用。人参、山药补气健脾,使身体能生血生精;麦冬滋阴润肺,缓解肺燥;半夏、牛蒡子、苏子则开通痰湿、宣肺利气;芍药养阴和血,甘草调和。补与泄相合,润与燥并施。既不让痰邪壅滞,又能让气阴逐渐恢复。这就是张锡纯的医术所在——善于抓住病机,灵活用药,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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