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先别急着骂她“不自爱”。
9月17号,甘肃一所职业学院的宿舍楼里,大二的小梁(化名)把床单咬得稀烂,生下了一个六斤多的男孩。整个楼层没一个人听见她喊,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生娃,只以为“吃坏了肚子,疼一会儿就好”。
等宿管阿姨闻着血腥味冲进去,孩子已经滑到腿弯。校医抬担架时,她死死拽住被角,说的第一句话是:“别告诉我爸,他会打死我。”
2
孩子爸是谁?
学校查了三天,没查到。室友说“只见过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晚上来,清早走”,连名字都没人听过。
网友们气得跳脚:“让那男的出来!”可现实是——没人能逼一个不敢露面的男人负责。就像之前湖南13岁的小梦,孩子爸是同学父亲,最后也只判了九年,赔偿几万块;云南16岁的小美,娃都满月了,DNA库里还找不到匹配。
他们像蒸发一样,留下母女俩对着一张空白的出生证发呆。
3
更扎心的是——她真的一点都不懂。
小梁后来跟辅导员说,她月经一直不准,三四个月不来是常事;肚子大了,她以为只是“胖”。没人跟她讲过受精卵着床会停经,讲过子宫大到一定程度会顶到胃,讲过破水是什么感觉。
她妈在老家种地,以为“姑娘上大学了,老师都会教”;老师以为“都十八了,家里肯定说过”;室友刷短视频刷到孕产科普,随手就划走——算法都嫌“晦气”。
一层层“以为”,把一个小生命硬生生拖到了宿舍铁架床上。
4
我采访过另一个“她”。
郑州某中专,小林,17岁,在厕所产女。孩子啼哭那一刻,她第一反应是用手背去堵婴儿的嘴,“别吵,会被扣分”。
事后她跟我说:“姐,我不是坏女孩,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妈要是知道了,会拿剪刀戳我;班主任要是知道了,会让我退学;男朋友早把我拉黑……我只能蹲着,像憋一泡很大很大的屎。”
她说这话的时候,怀里抱着娃,眼睛却看着天花板,像看自己已经完蛋的前半生。
5
所以,骂她“蠢”“贱”“不检点”很容易,可骂完以后呢?
下一次,仍旧有人把宫缩当成胃痛,仍旧有人把新生命丢进垃圾桶,仍旧有男人换手机号、改微信名,继续在下一场聚会里装单身。
我们真正能做的,是把“丑话”说在前头:
——给闺女发条微信:“套套不丢人,吃药不吓人,真正吓人的是十四周的引产钳。”
——给儿子立条家规:“把人家肚子搞大,你先退学打工,赚够奶粉钱再回来拿毕业证。”
——给学校写条建议:“生理课别只讲排卵周期,把‘怀孕了身体会发生什么’‘生娃到底多疼’‘男人法律上到底要赔多少’一次讲透,放视频,放真人,别打马赛克。”
6
小梁的爸最后还是赶到了医院。
这个面朝黄土背了半辈子的庄稼汉,隔着保温箱看外孙,手在玻璃上摩挲半天,只说了一句:“娃没罪,是咱大人没管好。”
他没打女儿,也没哭,转身去护士站问:“哪里能办出生证?我想给娃上户口,跟我家姓。”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负责”,不一定非要把那个逃走的男生揪出来暴打一顿,而是从现在开始,有人肯把“以后”扛在肩上。
7
写这篇文章,不是想卖惨,也不是想吓唬谁。
只是想提醒所有看见的人:
性教育不是“黄段子”,是救命课;
“戴套”不是害羞事,是底线;
“我不知道”这四个字,救不了任何人。
下次再听到类似新闻,别急着问“她怎么那么傻”,先问一句——
“她为什么连‘傻’的机会都没有?”
愿那个在宿舍铁架床上出生的孩子,长大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妈真丢人”,而是“你妈当年很勇敢,把你留了下来”。
也愿所有女孩,在疼痛来临之前,就先知道:
你可以喊疼,可以求助,可以拒绝,可以保护那个还没准备好的自己。
别怕,世界本该教你,而不是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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