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25日清晨,鸭绿江岸一片薄雾。38军的先头部队刚刚把橡皮船藏好,战士们把江水拧下的裤脚塞进军靴,谁也没想到,这支在国内战功赫赫的劲旅很快就要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
入朝第一周,志愿军对无线电静默管得极严。梁兴初的38军走得慢,一会儿躲侦察机,一会儿让难民大溜挡了路。短短一百二十公里,足足磨了六天。有人悄声嘀咕:“这节奏不像打仗,像秋游。”句子飘到参谋耳边,只换来一句低沉的“闭嘴,命令就是命令”。
27日夜,前线还差六十公里才到熙川。志司收报后,彭德怀把电文往桌上一摔:“梁大牙这是学小脚女人?”语气冷得能结冰。洪学智提出改打阻援,彭德怀虽然点头,却把烟头磕得啪啪作响,显然压着一肚子火。
与此同时,112师侦察分队发回“发现黑人团”情报。梁兴初一听是美军主力,立刻踩了刹车,上报志司,请求暂停进攻。几小时后查明那是误传,南朝鲜第8师早已溜之大吉。战机与梁兴初一同溜走,彭德怀暴怒:“贻误战机,追!堵在军隅里前边,谁跑谁是乌龟。”
11月4日,335团顶着密集航空轰炸抢下飞虎山,总算擦去一点耻色。但总结会上,彭德怀依旧重话直下:“虎将?我看成鼠将。”梁兴初硬着头皮站立,脸色青紫,只挤出一句:“彭总,不要骂人嘛。”怒火没灭,彭德怀当场拍板:“调贺东生,换军长!”语毕,作战科立即起草电报向北京报请批准。
话说贺东生,人称“毛猴子”,打仗从来一马当先。早在长征途中,他带电话班被数百名土司兵包围,爬上屋脊大吼“冲锋”,吓得对方以为援军已至落荒而逃。抗战时守石沟崖,八十余人抵挡上万日军,撤下阵地时只剩七条枪,却成功拖住敌人整整一天。林彪曾半打趣半认真地问道:“毛猴子这回还活着没?”足见其凶悍与顽强。
电报发到北京前,林彪得知消息,当夜回电给彭德怀,只有两个字:“不可。”理由简洁:贺东生正主持中南军政大学,一离开教学体系又要断层;其次,梁兴初虽失机,但并未失血性,改掉拖沓即可再战。彭德怀沉默片刻,还是收起换将成命,可在会议末尾放下一句重锤:“下次哪支部队再软弱,军长不用等我吼,自己卷铺盖!”
丢人丢到家,对38军上下反而成了刺激。梁兴初咬牙捶车门:“让人看笑话,行!第二次战役我要让彭总闭嘴。”冷风刮过德川山区,战士们的棉帽卷着冰碴,心里却像按了加速键。韩先楚布置任务:先占德川,再插军隅里。梁兴初抢白:“德川归我,别给我配合部队,越多越乱!”
11月26日凌晨两点,德川城外的探照灯突然暗下,38军炮火带着山谷回声倾泻。四小时后,第7师残部向南狂奔,却发觉必经大桥早被先遣分队炸断。几名美军顾问落入志愿军手里,懵懂之间只听见翻译在喊:“Raise hands!”行情比飞虎山翻了数倍。
三所里阻击战的激烈超乎预期。113师边吃冻高粱边急行军,一夜七十公里,抵达阵地时脚面都磨掉皮。彭德怀连发数电催报位置,电台一直静默。直到27日傍晚,一条密电送到:“已到三所里,正埋钉。”老彭吐出两个字:“好样的。”随后补一句命令:“谁也别后退半步。”
28日至30日,美军陆航、炮兵、坦克轮番上阵,松骨峰被轰得寸草不生。三连打退第五次冲锋后,全连只剩七人。指导员把四颗手榴弹攥在怀里冲下阵地,爆炸声掺着风声,压住了对岸电台里的哀嚎。每一秒拖延,都在为主力合围赢距离。
12月1日拂晓,38军主力终于赶到,西线美军撤退线路被彻底封死。志司通电嘉奖,邓华亲自拟稿。彭德怀看完,挥笔加了四个字——“38军万岁”——字迹凌厉,墨点尚未干透,传令兵已飞奔而去。
梁兴初收到电报,沉默良久,才对副参谋长低声说:“这不是嘉奖,是催命符,以后可不敢再掉链子。”38军官兵把那张电文钉在师部墙上,冬夜的煤油灯把墨迹映成暗红,像冻在风里的血脉,一直亮到停战协定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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