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带着点刚褪去的凉意,吹得家属院门口的老槐树沙沙响,细碎的白色花瓣像雪片似的往下飘,落在晾衣绳上,粘在李秀兰刚晒好的蓝布衫上。她正踮着脚把衣服往竹竿上搭,后腰隐隐传来一阵酸意,抬手捶了捶,心里又开始盘算:下午得把阳台那袋陈米腾出来晒晒太阳,不然要长霉;王建国的降压药还剩半盒,明天去菜市场顺便在药店买两盒备着;晚上熬点小米粥,再炒个青椒土豆丝,他最近牙口不好,吃软和点的舒服。
李秀兰今年五十三岁,手脚麻利是出了名的。年轻时在纺织厂当挡车工,十二小时轮班连轴转都不喊累,后来前夫走得早,她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家里家外的活儿全靠自己扛,也养成了凡事精打细算、只重实在的性子。三个月前,经邻居张阿姨介绍,她和大自己九岁的王建国领了证,搬进了这个老家属院。
王建国是中学退休的语文老师,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总爱梳得整整齐齐,穿件熨得平平整整的浅灰色衬衫,说话温声细语的,跟李秀兰的风风火火完全是两个性子。他前半生过得不算顺,和前妻因为 “三观不合” 分开多年,独自住在学校分配的老房子里,退休后每天就是看看书、写写字,日子过得清淡又孤单。直到遇见李秀兰,家里才算有了点烟火气 —— 每天下班回家有热饭,衣服脏了有人洗,连窗台都被擦得亮堂堂的,他心里是感激的,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些年轻时的事儿。
傍晚时分,李秀兰把饭菜端上桌,两菜一汤:青椒土豆丝、凉拌黄瓜,还有一碗番茄蛋汤。王建国刚从外面散步回来,手里攥着半根没吃完的油条,见她摆碗筷,笑着把油条递过去:“楼下李记刚炸的,你尝尝,还是小时候那味儿。”
李秀兰接过油条,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酥脆是挺酥脆,就是觉得油有点大,皱着眉说:“少吃点这个,油多,对血压不好。” 说着把油条放进保鲜盒里,“明天早上蒸热了配粥吃,一次别吃太多。”
王建国点点头,在餐桌旁坐下,目光却飘向了窗外。院子里的老槐树正开得热闹,风一吹,花香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来,淡淡的甜香绕在鼻尖。他忽然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慢悠悠地说:“要是能吃上碗槐花饺子就好了。”
李秀兰正低头盛粥,闻言手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啥?”
“槐花饺子,” 王建国重复了一遍,眼神里添了点光彩,“我小时候,每到春天槐花开的时候,我妈就会带着我去后山摘槐花。那时候的槐树长得矮,我踮着脚就能够着,摘满一篮子回家,她就和着面粉包饺子,出锅的时候撒点葱花,咬一口满嘴都是香的。” 他说得认真,嘴角还带着点笑意,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
李秀兰把粥碗推到他面前,皱着眉打量了他一会儿。王建国今年六十二岁,背有点驼,走路也不如年轻时利索,前两天上下楼梯还差点摔着,现在居然想着摘槐花?她放下勺子,语气里带着点不赞同:“你这岁数还想爬树摘槐花?那老槐树长得比三楼还高,枝桠又细,万一摔着了可咋整?到时候不是花钱遭罪嘛。”
王建国脸上的笑意淡了点,小声说:“也不一定非要爬树,说不定底下有矮点的枝桠……”
“底下的枝桠?” 李秀兰打断他,指了指窗外,“你早上散步没看见?底下的枝桠早就被人摘光了,剩下的全是高的。再说了,槐花有啥好吃的?又没营养,还费劲。菜市场买斤白菜回来,包饺子又省事又好吃,不一样吗?”
她话说得实在,没掺半点虚的,可听在王建国耳朵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不是不知道摘槐花费劲,也不是觉得白菜饺子不好吃,只是那槐花饺子里裹着的,是他对母亲的念想,是小时候的味道啊。可他看着李秀兰一脸 “为你好” 的认真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 他知道李秀兰是过日子的人,从不乱花钱,也不爱折腾,跟她提这些 “虚头巴脑” 的念想,她大概也理解不了。
王建国没再反驳,默默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土豆丝放进嘴里,却觉得没了刚才的味道。李秀兰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又接着说:“以后别想这些没用的,咱们现在日子过得安稳就行。你要是想吃饺子,明天我就去买白菜,再买点五花肉,包你爱吃的白菜猪肉馅。”
王建国点点头,没说话,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粥,眼神却时不时往窗外飘。槐花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还在往下落,落在地上,铺成薄薄一层,像撒了层碎雪。
晚饭过后,李秀兰收拾碗筷,王建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却没一个能看进去的。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李秀兰哼着的小调,那是她年轻时爱唱的纺织厂厂歌,调子轻快,可王建国却觉得心里闷闷的。他想起白天在小区里遇见的老同事,人家跟老伴退休后,一起去公园赏花,一起去郊区钓鱼,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再看看自己,好像除了吃饭睡觉,就没别的盼头了。
李秀兰洗完碗出来,见他坐在沙发上发呆,还以为他不舒服,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建国回过神,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困了。”
“困了就早点睡,” 李秀兰把电视关了,“我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给你找出来,放在床头。”
她转身去卧室找衣服,脚步轻快,没注意到王建国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李秀兰五点多就醒了,洗漱完准备去菜市场。出门的时候,看见王建国站在楼下的槐树下,仰着头往树上看,手里还拿着根竹竿,不知道在琢磨啥。她心里有点不高兴 —— 这人咋还惦记着槐花呢?
“你站这儿干啥?” 李秀兰走过去,语气有点沉。
王建国吓了一跳,手里的竹竿差点掉地上,连忙解释:“我就是看看…… 看看这槐花还能开多久。”
李秀兰瞪了他一眼:“有啥好看的?赶紧上楼去,早上风大,别冻着了。我去菜市场买白菜,中午给你包饺子。”
王建国攥着竹竿,手指关节都有点发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我上去了。”
李秀兰看着他慢慢上楼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知道王建国不是故意不听话,可她实在想不通,一把年纪了,为啥非要揪着 “槐花饺子” 不放?安稳过日子不好吗?她摇摇头,转身往菜市场走,脚步却比平时慢了点。
菜市场里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李秀兰买了白菜、五花肉,又去药店买了降压药,正准备回家,忽然看见一个老太太在卖槐花,竹篮里装着满满的槐花,还带着露水,看着新鲜得很。老太太见她盯着槐花看,笑着说:“妹子,买点槐花吧?刚从山上摘的,包饺子可香了。”
李秀兰心里动了动,想起王建国昨天说的话,还有他站在槐树下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会儿,问:“多少钱一斤?”
“五块钱一斤,便宜卖了。”
李秀兰皱了皱眉 —— 五块钱一斤,够买两斤白菜了。她摇了摇头:“太贵了,不买了。” 说完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回到家的时候,王建国正坐在阳台看书,见她回来,放下书问:“买着白菜了?”
“买了,还买了点五花肉,中午包饺子。” 李秀兰把菜放进厨房,开始择菜。
王建国没再说话,又拿起书看,可眼神却总往厨房飘。他听见李秀兰择菜的声音,听见水龙头流水的声音,心里却还是惦记着那槐花饺子。他知道李秀兰是为了这个家好,可有时候,他真希望她能懂自己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中午的白菜猪肉饺子出锅了,热气腾腾的,香味飘满了屋子。李秀兰盛了一碗递给王建国:“快吃吧,刚出锅的,还热乎。”
王建国接过碗,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味道确实不错,白菜脆嫩,猪肉鲜香。可他吃着吃着,却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包的槐花饺子,那淡淡的甜香,好像还在舌尖萦绕。他抬起头,看见李秀兰正低头吃饺子,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饺子,心里却空落落的。
窗外的槐花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还在往下飘,落在窗台上,像一层薄薄的雪。李秀兰吃完饺子,收拾碗筷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窗台上的槐花,心里忽然有点发堵。她想起刚才在菜市场看见的那篮新鲜槐花,想起王建国站在槐树下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 或许,她真的有点太实在了。
后半夜,李秀兰醒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线,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王建国均匀的呼吸声。她侧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白天的画面 —— 王建国站在槐树下仰着头的模样,他吃白菜饺子时眼底藏不住的失落,还有菜市场老太太篮子里那筐带着露水的槐花。
“槐花饺子” 这四个字像根小刺,扎在她心里,不疼,却总让人惦记。她翻了个身,看向身旁的王建国,月光刚好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角的皱纹,还有鬓角的白发。李秀兰忽然想起刚认识的时候,张阿姨跟她说,王建国一个人过了十几年,退休后每天就守着空荡荡的房子,连口热饭都吃不上。那时候她还想,自己这辈子苦惯了,就想找个踏实人一起过日子,互相照应着,别再像以前那样孤单。
可现在呢?日子是安稳了,热饭热菜也有了,可王建国眼里的光,好像少了点什么。
李秀兰轻轻叹了口气,悄悄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窗户,晚风带着槐花的甜香飘进来,比白天更浓些。她抬头看向院子里的老槐树,枝桠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最高处的花瓣还在轻轻晃动。她忽然想起,小区后门的围墙边,好像有几棵矮槐树 —— 去年秋天她去倒垃圾的时候见过,比院子里的老槐树矮多了,最高的枝桠也就到二楼窗户那么高。
“或许…… 能试试?” 她心里冒出个念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 万一枝桠不结实,摔着了可咋整?可转念一想,王建国都六十二了,还惦记着小时候的味道,自己要是能帮他圆了这个心愿,他肯定会高兴吧?
这一夜,李秀兰没怎么睡好,天刚蒙蒙亮,她就悄悄起了床。怕吵醒王建国,她连灯都没开,摸着黑穿上衣服,又在厨房找了个布袋子,想起昨天王建国手里的竹竿,也一并拿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清洁工在扫地,扫帚划过地面发出 “沙沙” 的声响。李秀兰沿着围墙往后门走,晨雾还没散,空气里带着潮湿的凉意,她紧了紧衣领,加快了脚步。走到后门附近,果然看见几棵矮槐树,树干不算粗,枝桠却长得茂盛,白色的槐花一串串挂在枝头,被晨雾打湿,沉甸甸的,看着就新鲜。
李秀兰放下布袋子,拿起竹竿,试着往最近的枝桠伸去。竹竿有点短,够不着最上面的槐花,她踮着脚,胳膊使劲往上伸,后腰又开始发酸,她咬着牙,轻轻一钩,一串槐花就掉了下来,落在布袋子里。她心里一阵高兴,又接着钩,不一会儿,布袋子就鼓了小半袋。
正钩得起劲,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大姐,你这是摘槐花呢?”
李秀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小区里的老张头,手里拎着鸟笼,应该是去公园遛鸟。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家里老伴想吃槐花饺子,过来摘点。”
“哦,是王老师啊!” 老张头笑着说,“这槐树是去年物业栽的,长得矮,正好摘。你小心点,别摔着了,我帮你搭把手?”
“不用不用,” 李秀兰连忙摆手,“我这就够了,谢谢您啊。”
又钩了一会儿,布袋子差不多满了,李秀兰才停下来。她低头看了看,槐花上还沾着露水,闻着有股淡淡的甜香,心里踏实多了。收拾好东西,她往家走,脚步比来时轻快多了,后腰的酸痛好像也减轻了不少。
回到家的时候,王建国刚好醒,听见开门声,从卧室走出来,看见李秀兰拎着布袋子,裤脚沾着泥点,额角还渗着汗,连忙走过去:“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
李秀兰把布袋子递到他面前,笑着说:“你看看这是啥?”
王建国低头一看,袋子里全是新鲜的槐花,还带着露水,他愣了愣,半天没反应过来:“这…… 这是你摘的?”
“可不是嘛,” 李秀兰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区后门有几棵矮槐树,我早上过去钩的,够包一顿饺子了。你别嫌少,我怕钩多了吃不完浪费。”
王建国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袋子里的槐花,指尖碰到带着露水的花瓣,心里忽然一阵发热。他抬头看向李秀兰,见她脸上带着笑意,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鬓角还有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他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啥。
“你愣着干啥?” 李秀兰推了他一把,“赶紧去洗手,过来帮忙摘槐花,一会儿还得和面呢。”
王建国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向卫生间,洗手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有点红 —— 活了六十二岁,除了母亲,还没人这么为他上心过。以前和前妻在一起的时候,他提过想吃母亲做的槐花饺子,前妻却说 “净想些没用的”,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提过。可现在,李秀兰却记在心里,还一大早去给他摘槐花。
等王建国从卫生间出来,李秀兰已经把槐花倒在盆里,正往盆里加水。他走过去,拿起一朵槐花,轻轻捏掉花萼,放进旁边的空盆里。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一个摘槐花,一个洗槐花,厨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水流声和偶尔的说话声。
“你小时候经常跟你妈去摘槐花?” 李秀兰一边洗槐花,一边问。
“嗯,” 王建国点点头,嘴角带着笑意,“那时候后山全是槐树,一到春天,满山坡都是白色的。我妈会带着我和我弟,拿着篮子去摘,摘满一篮子就回家。我妈包饺子的时候,会放很多香油,出锅的时候撒点葱花,我一次能吃二十多个。”
“看把你能的,” 李秀兰笑着说,“一会儿包好了,让你吃个够。”
洗好的槐花控了水,李秀兰又拿出昨天买的五花肉,切成碎末,放进盆里,加了姜末、葱花、生抽、香油,又把槐花切碎放进去,搅拌均匀。王建国则在一旁和面,他以前跟着母亲学过和面,手法还挺熟练,揉出来的面团光滑又有韧劲。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坐在餐桌旁开始包饺子。李秀兰的手巧,包的饺子又快又好看,一个个像小元宝似的;王建国包的饺子却有点 “歪歪扭扭”,有的还露着馅。李秀兰见了,忍不住笑他:“你这包的啥呀?下锅肯定得煮烂。”
王建国也不恼,笑着说:“没事,烂了我自己吃,不跟你抢。”
李秀兰白了他一眼,却伸手拿起他包的饺子,手把手地教他:“你得把边捏紧点,不然馅容易漏。你看,这样折一下,再捏几下,不就好看了?”
王建国跟着她的动作学,慢慢地,包的饺子也像样多了。厨房里飘着槐花的清香和肉馅的香味,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饺子下锅的时候,水 “咕嘟咕嘟” 地冒泡,白色的饺子在锅里翻滚着,不一会儿就浮了起来。李秀兰捞起一个,吹了吹,递到王建国嘴边:“你尝尝,熟了没?”
王建国咬了一口,槐花的甜香和肉馅的鲜香在嘴里散开,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却又多了点不一样的滋味 —— 那是家的味道,是有人惦记的滋味。他眼眶有点红,连忙低下头,又咬了一大口:“熟了,好吃,比我妈包的还香。”
李秀兰见他吃得高兴,自己也拿起一个饺子吃起来,心里甜甜的。她忽然觉得,其实折腾这一趟也值了 —— 王建国高兴,她心里也踏实。以前她总觉得,过日子就是吃饱穿暖,别出幺蛾子,可现在她才明白,日子除了实在,还得有点 “念想”,有点 “盼头”,这样才有意思。
两人坐在餐桌旁,一边吃饺子,一边聊天。王建国说起小时候的趣事,说起当老师时的经历,李秀兰则说起自己在纺织厂的日子,说起儿子小时候的调皮事。阳光慢慢移动,槐花香还在屋子里飘着,窗外的槐花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时不时飘进来,落在窗台边,像撒了层碎雪。
吃完饺子,王建国主动收拾碗筷,李秀兰则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想起早上摘槐花时的辛苦,想起王建国刚才感动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晚年的日子,好像比她想象中更暖,更甜。
王建国收拾完碗筷,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拿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今天谢谢你啊,让我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
李秀兰摇摇头,笑着说:“谢啥呀,咱们是一家人。以后你想吃啥,就跟我说,咱不爬树,不折腾,想别的法子,总能弄着。”
王建国点点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窗外的阳光正好,槐花香里,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晚年的日子,就像这槐花饺子一样,香甜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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