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今年三十四,男人在南方打工时跟另一个打工妹过到了一起,再也没回来。家里只剩常年药不离口的婆婆,和不满十岁的孩子,日子压得她喘不过气。眼看生计要断,她咬咬牙,也跟着往大城市找活干。
经同乡牵线,花花进了商学院王教授家当保姆。王教授七十二岁,老伴走得早,唯一的儿子在国外定居,一年到头回不来一趟,偌大的房子里,便只剩他一个人。后来实在应付不来日常起居,才托人雇了保姆。
虽说早过了退休年纪,王教授的社会兼职却没断过,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花花性子稳,手脚又麻利,还最懂察言观色,善解人意。
王教授书房的书要按学科分类摆,睡前的降压药得提前温好水,就连他不爱吃的葱姜,都能切得细如碎末藏进菜里。不过半年,家里被打理得窗明几净,连空气里都透着妥帖,王教授对她愈发满意。
日子久了,王教授看花花的眼神渐渐变了。不再是雇主对保姆的客气,多了些依赖,又掺着点说不清的温柔。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饭后收拾妥当,他叫住正要退下的花花,让她去书房坐。
灯光下,老人难得显出几分局促,却还是郑重开口:“花花,你跟我过吧。结婚后,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每个月一万五的退休金,咱们一起花。”
花花没立刻应声,垂着眼静了片刻,才抬头看向王教授,语气平平静静:“教授,这事不划算。”
“不划算?” 王教授愣了愣,随即失笑,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你现在每个月工资七千,结了婚,相当于收入翻了一倍还多,怎么会不划算?”
“现在我月薪七千,每月能歇四天,白天做家务,晚上您要是需要人陪,另外给五百。” 花花抬眼,目光清亮,语气里没半分含糊,“可结了婚呢?我得全天守着这个家,白天洗衣做饭收拾屋子,晚上陪您睡觉,一分钱没有。再说,这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您儿子的名字,等您不在了,我不还是得空着手走?”
王教授端着茶杯的手猛地顿在半空,杯沿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神色。他教了一辈子经济学,讲了无数遍 “理性人假设” 与 “利益最大化”,此刻却被一番最直白的成本收益分析堵得说不出话,喉咙里像卡了团棉絮。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那…… 感情呢?我们之间这么久了,就没点感情吗?”
“感情?” 花花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疏疏落落的距离感,像老师在提醒一个忘了关键公式的学生,“教授,您的教案里不是写过吗?感情是风险溢价最高的投资,搞不好就血本无归。”
她说完,起身拿起桌上的餐巾,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托盘里,动作依旧是平日里的稳妥专业。转身前,她又想起什么,回头问:“对了,下周您儿子要回国,需要我提前准备他爱吃的菜吗?”
王教授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挺直的脊背,步伐平稳,没有半分犹豫。恍惚间,他忽然想起自己那本经济学专著的开篇 —— 当年他花了三个月才敲定的句子,此刻在脑子里格外清晰:
「永远不要用你三五公里的认知,去评价百公里外的人和事。」
他低头看着杯里早已凉透的茶,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抬手对着花花消失的方向,轻轻举了举杯。
“真理果然在民间啊,我的保姆。”
2025年9月14日写于西安 图片AI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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