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战争的俘虏营中,有一个人的待遇格外特殊。
同样是国军高级将领,康泽被送进功德林改造15年,郭勋祺却被刘伯承、陈毅奉为座上宾。
1935年1月28日凌晨,贵州土城,细雨蒙蒙,寒风刺骨。
红三军团彭德怀、红五军团董振堂同时向青杠坡发起进攻,目标歼灭川军郭勋祺部。
这原本是一场必胜的伏击战,情报显示,郭勋祺只有4个团的兵力,红军兵力对比4:1,占据绝对优势。
朱德亲自到前线督战,刘伯承坐镇五军团,十大元帅中的七位全部参战,这样的豪华阵容,在整个长征期间绝无仅有。
可是战斗一打响,红军就发现不对劲。
川军火力密集,阵地坚固,丝毫没有溃散的迹象,从俘虏口中得知,敌军不是4个团,而是6个团万余人。
情报出了大错,电文翻译时把"旅"误写成"团",,一字之差,兵力对比瞬间逆转。
郭勋祺这个35岁的川军师长,硬是顶住了红军精锐的轮番冲击。
青杠坡有营盘顶、桐梓窝、尖山三个山头,郭勋祺抢占制高点,凭险据守,红军缺少重武器,强攻山头付出巨大代价。
上午10点,红军连续冲锋十几次,青杠坡阵地依然牢固,川军不仅没有崩溃,反而越战越强。郭勋祺亲率预备队和机炮营增援,严令各团长:"官兵凡后退一步者,不问情由,一律就地枪决。"
战斗打成了消耗战,红军伤亡惨重。
下午,川军开始反攻,郭勋祺率第9团和特务营突破红五军团防线,一路打到白马山红军总指挥部前沿。
指挥部前面是敌军,背后是赤水河,朱德总司令都险些被俘。危急时刻,陈赓率干部团投入战斗,才稳住阵脚。
这是毛泽东重掌军权后指挥的第一仗,结果败了,1月29日凌晨,红军被迫西渡赤水河,放弃渡江计划。
土城一战,红军伤亡3000多人,郭勋祺由此一战成名,被越级提为模范师师长。川军士气大振,一度狂妄地说什么红军"畏我如虎"。
从此,川军对红军穷追不舍,红军连续遭受损失,被迫改变战略,开启了四渡赤水的传奇篇章。
郭勋祺和陈毅的友谊,始于1922年的一场足球赛。
那年,25岁的陈毅在《新蜀报》当编辑,27岁的郭勋祺是川军第七旅旅长,两人在万县经陈孟熙介绍相识,很快成了足球队友。
陈毅经常对郭勋祺讲革命道理,这个四川老乡思想进步,见解独到,让郭勋祺大开眼界。
1925年8月,郭勋祺参加了共产党人领导的莲花池国民党左派省党部活动,1926年9月,又参加杨闇公主持的军事会议。这些举动引起刘湘猜疑,郭勋祺被明升暗降,撤去实权。
1927年重庆"三三一"惨案爆发,刘湘对革命人士大开杀戒,郭勋祺冒着生命危险掩护同志脱险。陈毅就是在他的保护下,化装成商人,乘船安全抵达汉口。
郭勋祺亲自安排了这次营救行动,他给陈毅买好日本客轮头等舱的船票,深夜派亲信副官和卫士护送。
为了安全,副官先看好舱位,陪着陈毅在岸上等待,,直到天将拂晓,船已鸣笛二遍,才送陈毅登上轮船。
这份救命之恩,陈毅一辈子都记着。
抗战爆发后,郭勋祺率144师出川抗日。在南京保卫战中,他率部与日军第六师团激战,大腿中弹仍坚持指挥,1938年春,因功升任第50军军长。
命运的安排总是巧妙,郭勋祺的50军驻防皖南,与陈毅的新四军成了邻居。
老友重逢,格外亲热,郭勋祺不顾国民政府禁令,与新四军频繁往来。
他先后三次给新四军送去3万发子弹和1000套军装,蒋介石发给他的防共密电,他竟然交给新四军敌工部长夏育群查看。
郭勋祺甚至邀请陈毅、袁国平等人给50军官兵讲课。名义上是抗日动员,实际上传播的是进步思想,这在当时是极其危险的举动。
这简直就是"吃里扒外"。
1939年,事情败露,蒋介石以"作战不力"为借口,撤去郭勋祺的军职。
郭勋祺愤怒了,自己一心抗日,血战沙场,换来的却是被撤职的下场,他决定率部投奔新四军。
可是陈毅拒绝了。
"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不能接受对方的高级将领,这会给蒋介石找借口,影响抗日大局。"
郭勋祺想不通,9年后再见面时,他对陈毅发了脾气:"当年我要起义,你们为什么不收?"
1948年春,郭勋祺被任命为第十五绥靖区副司令,司令是康泽。
康泽,黄埔三期,大特务头子,毕业后长期从事政治工作,实战经验几乎为零,他手下的部队都是川军,根本指挥不动。
蒋介石让郭勋祺当副手,用意是让这个川军出身的将领稳定军心。
郭勋祺对这个安排很不满:"老子宁愿到成都去开台基(妓院),也不给他当小媳妇。"
可是不去不行,陆大校长杨杰劝他:"不去蒋不会放过你,去了可以掌握自己的军队。"
郭勋祺心里清楚,这是蒋介石对他的最后一次考验,襄阳是战略要地,守不住就是死路一条。
1948年7月,襄樊战役打响。
攻城的是中野猛将王近山的六纵,王近山绰号"王疯子",打仗不要命,是刘伯承手下的得力干将。
郭勋祺建议重点防守西门,他判断解放军很可能从这里突破,西门地势较低,容易攻破,应该加强防御。
可是康泽不听,坚持将主力部署在南门,他说:"南门是正门,敌人肯定从这里攻。"
"郭勋祺有通共嫌疑,他的建议不能全信。"康泽在心里嘀咕。
郭勋祺看着康泽的部署,心中暗叹,这样下去,襄阳必失无疑。
7月16日夜,王近山果然从西门发起突袭,防守空虚的西门很快被突破,解放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
康泽这时才慌了神,急忙调兵增援,为时已晚。
十几个小时,襄阳城破,康泽、郭勋祺双双被俘。
消息传到中野司令部,刘伯承立即下令:"将郭勋祺护送到司令部来。"
同样是俘虏,待遇天差地别。
康泽坐着囚车,郭勋祺却被特准骑马,王近山亲自挑选了一匹好马,派几个战士伺候。
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原因就在陈毅的一封电报里。
郭勋祺给陈毅发电报:"弟愚顽不悟,为蒋凶卖命,悔极愧甚。今幸得解放,望能晤兄,聆听教诲,指引迷途,冀求新生。"
陈毅立即回电:"阔别多年,久盼一见,今日得遇,欣喜异常,接电后速来野司,弟等扫榻以待。"
王近山一看,又是"兄",又是"欣喜异常",还"扫榻以待",哪里敢怠慢这个大俘虏?
一百多里的行程,郭勋祺骑着马,康泽坐着囚车,这个对比太强烈了。
郭勋祺到达司令部后,陈毅设宴款待,20多年的老友重逢,往事历历在目。
"翼之兄,当年土城一战,你可是让我们吃尽了苦头。"陈毅笑着说。
"仲弘兄,那时各为其主,明打不算。"刘伯承也在一旁附和。
宴席上,陈毅详细分析了战争形势和党的政策,郭勋祺听后深受触动,主动提出要回四川做策反工作。
这正是共产党需要的,四川是蒋介石的最后防线,如果能争取川军起义,将大大减少解放军的伤亡。
陈毅专门腾出时间,与郭勋祺促膝长谈。他们谈论时局,回忆往昔,分析川军内部情况,郭勋祺的态度转变,让陈毅深感欣慰。
1948年10月,郭勋祺申请入党,刘伯承、陈毅亲自介绍,从陆军大学特五班找来他的外甥李根培,专门照顾他的生活。
陈毅还为他饯行,送他出了解放区,临别时,陈毅握着郭勋祺的手说:"翼之兄,四川的父老乡亲就靠你了。"
回到四川后,郭勋祺成立西川人民保卫军总司令部,自任司令员,他利用自己在川军中的人脉关系,积极开展策反工作。
郭勋祺先后找到熊克武、刘文辉、邓锡侯等川军将领,这些人都是他的老相识,听他分析形势,讲述共产党的政策,纷纷表示愿意配合。
1949年5月至12月,郭勋祺直接促成成都地区5个师起义,在国军撤逃、解放军未到的"真空"期,他还领头维持地方治安。
成都和平解放,郭勋祺功不可没。
新中国成立后,郭勋祺历任川西行署委员兼交通厅厅长、四川省水利厅副厅长、省体委副主任等职。从国军中将到人民公仆,他完成了人生的华丽转身。
郭勋祺在新岗位上兢兢业业,为四川的建设事业贡献力量,他主抓水利建设,为农业发展打下基础。
1959年12月28日,郭勋祺在成都病逝,享年64岁。
陈毅闻讯后沉痛哀悼,高度评价他的一生功绩,这个曾经在土城击败红军的川军将领,最终成为了共产党的朋友。
历史总是充满戏剧性,敌人可以变成朋友,对手可以变成同志,关键在于,你站在历史的哪一边。
真正的英雄不在于曾经站在哪一边,而在于能否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选择。他从土城战神到和平使者的转变,体现了一个军人的智慧和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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