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慧心
“人啊,总觉得早晚能指望子女。却很少想过,等真的老了,那寄托又轻又沉。”
1.
柳老太年轻的时候,经常告诉村里人:“我养儿就是防老的。不怕苦不怕累,拼命把儿女拉扯大,晚年一定有靠山。”
那会儿,她和老伴守着三间破瓦房,日子清寒,却总觉得有奔头。墙角下,是三块磨得温润的搪瓷碗,一人一个,放学回家,总要端着吃一口热腾腾的白菜炖豆腐。
三个孩子,儿子柳文,二女儿柳琴,小女儿柳楠。柳老太喜欢捧着他们的小脸念叨,“长大了别忘了咱娘啊。”“娘不老,娘还能干呢。”柳楠总是撒娇。
但岁月像一枚溅进碗里的砂粒,安静、执拗,却日日磨损着所有的温情。
2.
后来,老伴走得突然,雪还没化透。柳老太像被抽去了骨头,但她告诉自己:“我不能垮。”毕竟,还有孩子们。
日子一晃又十几年,柳老太的背弯了,眼花了,耳朵聋了一只。集市上相熟的人都说:“你儿子孝顺……他工资高,在城里,肯定会接你过去享福!”她听着笑。
可心里知道文子的信越来越少,电话也只是在逢年过节响上一两次。
她给柳文打电话,“文子,妈的被褥太薄了,今年可以给妈寄点棉花吗?”
“妈您这不是还有吗,等我忙完了给你带回来。”
“你去年也这么说的……”
电话两端,一个嗓音沙哑,一个支支吾吾。说多了,只剩下沉默。
3.
柳琴嫁得近,每月来两次。挎着篮子,菜新鲜,话也亲热。
“妈,你屋里灯泡又坏了?我给你换。”
“别换新的,老的还能亮一阵呢,不碍事。”
柳琴皱眉,把新灯泡旋上,“妈,啥时候你能花点咱的钱不这么心疼?”
换完灯,全屋子都亮了,柳老太却觉得光刺眼。她懂二闺女的好,可自从上回提过房产登记的事,柳老太总感觉她的微笑多了点让人难解的温度。
夜晚,柳老太枕着枕头翻来覆去,“人呐,人心呀,一辈子都看不透。”想到房本那页纸,她愣了神。
4.
最小的柳楠,这些年在外地,发了财。去年回来看望老人,买了水果和补品,短短两个小时后,又急匆匆离开。
“妈,对不起,我工作太忙……”
“没事,工作重要,妈天天都挺好的。”
柳老太小心收拾下女儿留下的医药箱。喝着进口鱼油,她突然觉得喉咙发涩。
夜深了,窗外第一场秋雨浸湿泥土。柳老太坐在炕沿上听雨,想着:儿女们都有自己的路走,谁都不容易。但自己呢,自己老了,该信谁指望谁?
5.
那天,邻居李婶悄悄对柳老太说:“咱们这样老了,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别都指望孩子。不然,哪天三心二意,哭都没个地儿。”
柳老太木然地笑了笑,手攒得更紧——她在褥子下缝着几千块钱,是这些年自己省下来的;她没把那张存折告诉任何人,也没把房本递给谁。
许多个夜晚,她对着黑暗说:
“谁敢说父母多久能靠得住子女?多给自己一点退路,晚上睡得踏实些。”
6.
秋天渐深,叶片飘落,一场细雨过后,院子里多了几道斑驳的印记。
柳老太挑最暖和的一件旧棉袄出门。她慢悠悠跟邻居一起散步,看着一波波的夕阳一点点褪下山头。残阳下人的影子被拉长,像是生命最后的倔强。
每个人都说:谁的孩子孝顺谁就赢了这个世界。
可只有她知道,“人这一生,自己是自己最后的依靠。”
7.
年关将至,柳文终于请了假带妻子孩子回村。饭桌上,他提起以后打算把房子重新装修。
柳琴抿嘴不语;柳楠确实难得回来,送了一只昂贵的电炖锅。
饭桌气氛尴尬了半晌,柳老太夹起碗边唯一一根瘦肉丢进孙子碗里。她咀嚼着剩下的白饭,眼里雾气浮动。
“妈,这几天身体咋样?”柳文问。
她,淡淡地说:“还活着。不过啊,人老了,要学会躲风藏雨。有些事,别都指望孩子。”
一桌子人瞬间无话。
8.
窗外雪下得慢悠悠,像是这个家最后一点柔软被悄悄掩埋。柳老太转进内屋,摸着自己床头柜里那张没公开过的存折。她心底无声地对自己说:
“以后还是什么都靠自己吧。只有指望自己,才不会摔得太疼。”
人生到头来,其实和那搪瓷碗一样,经历热冷,经历破碎,最终只能握在自己手里。
**金句旁白:有些习惯,不是孩子们学来的,而是父母在一次次失望中、午夜梦回中,终于明白的真理。世间柔情,再浓也敌不过一份自保。**
9.
一切,归于平淡。风吹皱了池塘,也终究拍不醒那些被岁月冻住的期待。
柳老太坐在门槛上,静静等春天。有春风进门,有花会再开,但她再不会轻易,把心交给谁了。
故事倏然停下,但生活还在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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