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1日零点,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国家",没有庆典,没有哀悼,甚至没有多少人关注。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共和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地图上消失了。
33年前,它在枪炮声中诞生,33年后,它在沉默中死去。
——《壹》——
斯大林的一步棋
1923年的一个决定,埋下了百年冲突的种子,约瑟夫·斯大林坐在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里,手中握着一张南高加索的地图。
他要决定一块土地的归属,纳戈尔诺-卡拉巴赫。
这里住着15万亚美尼亚人,只有2万阿塞拜疆人,按常理,这块地应该划给亚美尼亚,但斯大林有自己的算盘,他把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划给了阿塞拜疆。
不是疏忽,不是错误,这是一步深思熟虑的棋。
斯大林要的是制衡,让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相互制约,永远离不开莫斯科的仲裁,一纸政令,15万亚美尼亚人成了阿塞拜疆境内的"异族"。
苏联时代,这种矛盾被强制压制,但火山终究要爆发。
1987年8月,数万份请愿书堆满了莫斯科的办公桌,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亚美尼亚人要求回归亚美尼亚,字里行间透着绝望和愤怒,戈尔巴乔夫拒绝了。
1988年2月20日,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自治州议会做出了一个改变历史的决定。
他们投票要求脱离阿塞拜疆,并入亚美尼亚,阿塞拜疆的回应是血腥的,苏姆盖特的街头,亚美尼亚人被追杀,32人死亡,数百人受伤,种族仇恨的魔鬼被彻底释放。
1991年,苏联解体的消息传到了斯捷潘纳克特。
亚美尼亚人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9月2日,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宣布独立,没有庆祝,只有紧张的准备,阿塞拜疆人拒绝投票。
99.89%的支持率背后是族群的彻底撕裂。
12月10日,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共和国正式成立, 但这个"国家"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注定要用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除了亚美尼亚,没有一个联合国成员国承认它。
——《贰》——
鲜血铸就的边界
1992年2月,第一颗炮弹在霍贾雷镇爆炸,战争来了,阿塞拜疆军队围攻斯捷潘纳克特,BM-21火箭炮将这座城市炸成废墟。
5万居民躲进地下室,像老鼠一样生存。
亚美尼亚人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5月8日夜晚,几百名亚美尼亚士兵向舒沙城发起攻击, 坦克轰鸣,直升机盘旋。
街道上,两个民族的仇恨化作子弹和刀刃。
舒沙陷落了,阿塞拜疆人的最后一个据点消失,到1994年,亚美尼亚人不仅守住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还占领了周边7个区。
这些土地占阿塞拜疆国土面积的13.4%。
代价惨重,23万阿塞拜疆人的亚美尼亚人和80万亚美尼亚和卡拉巴赫的阿塞拜疆人流离失所,100万人失去家园,1994年5月12日,比什凯克。
三方代表围坐在谈判桌前。
阿塞拜疆总统阿利耶夫,亚美尼亚总统特尔-彼得罗相,纳卡"总统"科恰良,俄罗斯人在一旁冷眼旁观,停火协议签了,但这不是和平,只是战争的暂停。
亚美尼亚人控制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全境,外加7个"缓冲区"。
阿塞拜疆失去了20%的国土,这份协议注定不会持久,从1994到2020年,拉钦走廊成了生命线,这条55公里的山路,连接着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和亚美尼亚。
每天,卡车运送着食物、药品和武器。
没有这条路,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就是死路一条,阿塞拜疆人眼睁睁看着,却无可奈何,斯捷潘纳克特重建了,新的政府大楼拔地而起,议会开始运转。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像一个真正的国家一样运行。
但国际社会从未承认,只有三个同样"不存在"的"国家",阿布哈兹、南奥塞梯和德涅斯特河沿岸承认它,四个"国家",抱团取暖,2016年4月2日,战火再起。
300人死亡,停火线血流成河,世界再次响起,这里的和平有多脆弱。
——《叁》——
土崩瓦解
2020年9月27日上午,无人机的嗡嗡声划破天空,阿塞拜疆准备了20年,土耳其的TB2无人机,以色列的"哈洛普"自杀无人机,现代战争的利器全部到位。
亚美尼亚人还在用苏联时代的老古董。
44天的战争,结果毫无悬念,阿塞拜疆军队如潮水般涌入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南部,无人机精确打击每一个亚美尼亚阵地,坦克、火炮、防空系统,一个个被摧毁。
11月8日,舒沙再次易手,这座文化古城重新回到阿塞拜疆手中。
11月9日深夜,三方视频连线,普京、阿利耶夫、帕希尼扬, 俄罗斯总统冷静地宣读停火条件,亚美尼亚必须交还7个占领区。
克尔巴贾尔、阿格达姆、拉钦,这些血战得来的土地,要原封不动地还给阿塞拜疆。
帕希尼扬在脸书上写道:"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极其困难的决定。"阿利耶夫则兴奋地宣布:"这是亚美尼亚的投降书。"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共和国的领土缩水了一半。
从11430平方公里压缩到3170平方公里,2022年12月,"环保人士"出现在拉钦走廊,几十个阿塞拜疆平民搭起帐篷,声称要抗议非法开采。
实际上,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封锁,生命线被切断了。
食物短缺,药品告急,12万亚美尼亚人被困在山区, 除了俄罗斯维和部队和红十字会,没有人能进出,2023年9月19日,阿塞拜疆失去了耐心。
这一次,阿塞拜疆不想要持久战,他们要的是速战速决。
20日下午,俄罗斯维和部队急忙斡旋,没有人想让战火烧得更大,停火协议签了,但条件苛刻到极点,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必须解散所有武装力量,解散政府机构,这是投降书。
9月28日,萨姆维尔·沙赫拉马尼扬坐在办公室里。
这个53岁的男人,是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共和国的最后一任"总统",他的面前摆着一份文件,解散令,他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共和国的死刑判决书生效了,执行时间:2024年1月1日。
——《肆》——
大逃亡
9月24日,车队开始向拉钦走廊集结,12万亚美尼亚人中,超过10万人选择离开, 汽车、卡车、拖拉机,任何能动的车辆都被征用。
他们带走了能带的一切,留下了无法带走的一切。
房子、土地,99.74%的亚美尼亚人离开了祖辈生活的土地,这是一场现代版的种族迁徙,2024年1月1日,00:00。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共和国正式解散。
没有降旗仪式,没有告别演说,斯捷潘纳克特的政府大楼空了, 议会大厅里只剩下椅子和桌子,33年的"国家历史"就这样结束了。
世界上第一个在2024年消失的"国家",从建国到灭亡,只存活了33年。
在这个世界上,实力决定一切,无论你有多少历史理由,多少道德支持,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就没有生存的权利。
国际法是强者的游戏规则。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共和国从来没有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因为它从来没有足够的力量让别人承认,斯大林当年的那步棋,终于走到了终局。
100年的时间,百万人的流离失所,数万人的生命代价。
最终还是按照他设计的剧本收场,历史不会因为你的苦难而同情你,不会因为你的坚持而奖励你,它只记录胜利者的名字。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共和国试图用33年的时间证明自己配得上一片土地,但他们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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