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岳母的骨灰盒放进墓穴,水泥盖板盖上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旁边的小姨子玲玲用袖子抹着脸,眼圈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她男人在一旁扶着她,腰弯得像根被雨打湿的芦苇。
“姐夫,你等会儿。” 我正抬脚想往停车的地方走,手腕突然被一股劲拽住。玲玲的指甲掐进我小臂的肉里,她这力道,跟小时候抢我手里的糖葫芦时一模一样。
我转回身,看见她从黑色外套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边角都磨得起了毛。“我妈…… 咽气前三天,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说话时下巴一抽一抽的,“说等她入土为安了,才能给。”
风卷着纸钱灰打旋儿,我捏着信封的手突然冒出汗来。岳母走得急,脑溢血倒在厨房的地板上,手里还攥着没洗完的青菜。送医院抢救那三天,玲玲守在 ICU 门口,我每天往返医院和家,给她俩送吃的,顺便照顾卧病在床的岳父 —— 他前年摔断腿后,就一直不大能下床。
“啥遗嘱啊?” 我把信封往她手里推了推,“你妈那点存款,还有这房子,不都该是你的吗?我跟你姐啥也不要。”
玲玲却把信封往我怀里塞:“你自己看。我妈说了,必须让你亲手拆。” 她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有点我看不懂的东西,像小时候藏了糖又想告诉我的那种神情。
拆开信封时,纸页簌簌作响。岳母的字歪歪扭扭的,比她写春联时抖得厉害,想来是手没力气了。开头第一行就把我看愣了:“给我大女婿建国”。
“我这辈子没儿子,就俩闺女。老大嫁你的时候,我总怕她受委屈,对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现在想想挺对不住你。你每天早上给我和你叔熬粥,知道我爱吃糖蒜,每次都多腌一坛;你叔摔断腿那回,是你夜里起来给翻身子、擦身子,比护工都尽心。”
风突然停了,周围的蝉鸣一下子清晰起来。我想起去年冬天,岳母踩着凳子够阳台顶上的腌菜坛子,我正好撞见,吓得赶紧把她抱下来。她当时还嘴硬,说自己身子骨硬朗着呢,转头就跟邻居夸我,说找了个比儿子还贴心的女婿。
“我那点养老钱,一共五万六,取出来给你。别让玲玲知道具体数,她那性子存不住钱。你拿着,给你爸买点好的,他那老寒腿总犯。剩下的,给孩子交学费。”
我这才注意到,信纸右下角用铅笔标着个银行名字,还有一串账号和密码,密码是我家孩子的生日。
“还有,我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个红布包,里面是我攒的金镯子,给我外孙女留着,等她出嫁时当嫁妆。别告诉你姐,她总说我偏心玲玲,其实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眼泪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我想起上周整理岳母遗物,玲玲翻出个旧相册,里面夹着张我刚结婚时的照片。岳母在旁边写着:“建国第一次上门,带的苹果真甜”。
“姐夫?” 玲玲怯生生地叫我,“我妈…… 没说啥别的吧?”
我把信纸折好塞回信封,往她手里塞了三万块:“你妈说,这钱给你,让你给你爸买个按摩椅。” 玲玲愣住的时候,我又补了句,“剩下的我替你存着,等你家孩子上大学用。”
她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我妈总说你好,我以前还不信…… 她上个月偷偷跟我说,当年要不是你拦着,我差点就跟那个赌钱的跑了……”
我拍着她的背,想起十年前那个晚上,玲玲被她对象骗去借高利贷,是我骑着电动车满城找,最后在桥洞底下把人拉回来。那天岳母拉着我的手,说以后这个家就靠我撑着了。
风又起来了,吹得墓碑上的照片轻轻晃动。照片里的岳母笑着,嘴角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跟玲玲一模一样。我拉着玲玲站起来,她男人递过来的纸巾,我分了一半给她。
“走吧,回家给你爸做碗面。” 我把信封揣进内兜,那里贴着心口,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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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为虚构故事,旨在展现一种生活态度和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并非真实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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