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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畅销书作者的第六部小说远非完美,但这次深入地下世界的旅程却带着异教徒般的欢愉呈现。
学术界伤你越深,你就会越喜欢匡灵秀的新小说。《地狱之旅》(
Katabasis)深知研究生那种不稳定的、缓慢的煎熬感:无休止地申请资助和论文批改;起草又重写、却被懒得阅读——甚至懒得回复邮件——的导师悄然忽视的论文章节。按学期生活,薪水缩水,工作量像癌细胞一样扩散,成为院系永恒战争中的炮灰。《地狱之旅》的作者诚然知道,将自己最好的思考年华耗费在为他人的想法做苦工上是何种感觉,紧紧抓住一个你永远不被允许攀登的梯子的最底层:与其说是象牙塔,不如说是庞氏骗局。
学术界呈现的是一片地狱景观。《地狱之旅》只是将其具象化了。这位美国作家的第六部小说是对校园闹剧的一次地狱式改编:好比与恶魔共舞的大卫·洛奇。匡灵秀的前作,2023年出版的《黄面孔》(
Yellowface),以一种糅合了绞刑架幽默和八卦的不可抗拒的混合体,讽刺了出版业的“复合体”。这是一个关于有毒盟友、商品化的身份和空洞道德说教的故事,它被其讽刺的对象——带着可预见的讽刺——欣然接受,就像珀西瓦尔·埃弗雷特(Percival Everett)的小说《擦除》(
Erasure)中那部噱头小说的现实版。在《黄面孔》出版的前一年,在广受追捧的《巴别塔》(Babel)中,她虚构了一个精细的、反历史的牛津大学——最后把它炸了。堪称文学界的“罗德斯必须倒下”(Rhodes Must Fall)运动(该运动自2015年起源于南非,旨在推动将白人主义者雕像罗德斯移除包括牛津大学在内的诸多教育机构)。
所有这些都表明,匡灵秀的表达并不含蓄。她不暗示而是直接控诉。她认为,有些结构如此顽固——如此隐蔽地自我复制——只能用钝力来打破。但她同样知道,一个笑话可以带来与愤怒同样强烈的情感清晰度;有时更甚。她出拳不留情,她的金句也同样犀利。
在《地狱之旅》中,地狱不是一个翻滚的火坑,情况可能更糟:“地狱就是一个校园。”剑桥大学的研究生爱丽丝·劳(Alice Law)和彼得·默多克(Peter Murdoch)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寻找他们已故的论文导师雅各布·格兰姆斯(Jacob Grimes)教授。格兰姆斯是一场可怕实验室事故的受害者,他整个人炸了,而且不仅仅是出于愤怒。他的身体支离破碎,而他的灵魂正在排队等待审判。没有他,爱丽丝和彼得的学术前途同样注定完蛋。他们的计划很简单:潜入地下世界,把他拖回来。毕竟俄耳浦斯就那么做过。
故事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后结构主义(post-structuralism)正在吞噬意义,理论正在自我吞噬。我们无畏的二人组是“分析魔法”(analytic magick)领域的学者,这是人文学科中一个古老且不稳定的分支,在这里哲学竟然真的有用(那是匡灵秀开的玩笑,不是我说的;别放尼采信徒来咬我。这门学科与匡灵秀在《巴别塔》中发明的类似,将悖论带来的智力摩擦加以利用和机械化(“魔法嘲弄物理学并把她整哭了”)。这次涉及特殊的粉笔、一些代数和五角星符。再次强调,最好不要过于深究。只需沉浸于这个虚构设定之中。
这本书中真正的黑魔法是自我欺骗。当爱丽丝和彼得徘徊在“地狱的八重法庭”(显然,但丁大体上是正确的)时,他们逐渐意识到自己已将学术界的榨取逻辑内化得有多深。他们被教导将竞争误认为力量,将剥削误认为精英统治,将特权误认为声望,将忍耐误认为韧性。甚至去感谢那个榨取他们的体系。谎言如此简单:只要你变得非凡,你就能成为那个例外。而正是格兰姆斯——那个贪婪的、藐视一切且沉溺于自我神话的格兰姆斯——让他们相信了这一点。拯救他的任务开始变质,但旧的忠诚根深蒂固(“格兰姆斯教授不是随便折磨什么人。他折磨的是他们……无论他们被他‘塑造’成什么样子,那都将是如此耀眼”)。要摆脱这种认可癖并不容易。
对体制尖锐批判,对理想忠贞不渝:匡灵秀是一位彻头彻尾的校园小说家。《地狱之旅》是一场对“思想的杂技”的礼赞。一个关于诗人与故事家、思想家与理论家、艺术创造者与文化巫师的故事。书中充斥着各种内部笑话,从纳什均衡(Nash equilibrium)到埃舍尔的不可能阶梯(Escher’s impossible staircase),从拉康到精灵饼干(Lembas bread,出自《指环王》)。这是一部相信思想和理念力量的小说——不过并不相信我们为思想所建造的牢笼。
《巴别塔》以净化之火告终。那最后燃烧的姿态中有着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一种对“殉道”的玩弄,却从未真正质疑其自身的浪漫色彩。死亡即纯粹,毁灭即正义。《地狱之旅》则更混乱,也更慷慨。它摒弃了英雄式牺牲的诱惑,转向了某种困难得多的东西:生存。它不问我们愿意为什么而死,而是问是什么让我们留在这里——这是我们最古老、最执拗的哲学问题,也是最美丽的。
诚然《地狱之旅》远非完美。有一对嗜血的反派感觉像是一个骇人的干扰,还有一个无厘头的麦高芬(指看似重要实际并无意义的叙事推动因素)。白骨生物在情节漏洞中咔嗒作响。宏大的神话体系相互碰撞竞争。部分章节读起来像罗温·阿特金森的滑稽短剧。而其中20世纪80年代的教员政治看起来——也许是令人疲惫地——与我们这个时代惊人地相似(一个有趣的配套阅读材料是海伦·加纳1995年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挑衅之作《第一块石头》)。但所有这些都无关紧要——尤其是当你也有旧账要算的时候。
这部小说所给予读者的异教徒般的欢愉是无法抑制的。我在14年前从我的博士学位中“逃了出来”,那感觉真的像一次逃亡;至今仍有此感。这本书提醒了我原因。它也让我回想起从自己造就的地狱中爬升出来并且绝不回头的感受。我一口气读完了《地狱之旅》,然后睡了一个深沉、无负担的觉,就像一个从未听说过福柯的人那样。
作者:Beejay Silcox
编译:阿洛
来源: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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