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但是1939年10月,埋伏在保定火车站西南方五里铺铁桥附近的游击队员们,却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一节节装载着坦克、大口径火炮的车皮,没有火车头的牵引,在铁路上跑得飞快。
真是活见鬼,游击队员们都十分紧张,他们在铁道桥下埋置了一颗30多斤重的大地雷。
只有摧毁火车头,才能达到切断平汉铁路的目的。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列车行进的汽笛声,原来狡猾的日军,将火车头安放在列车的中间位置。
转眼间,火车头已经来到铁道桥上,地雷被瞬间引爆.
铁道桥被炸塌,火车头翻落桥下,车头两侧的车厢里装载着日军押运队,也在车头的拖拽下掉落入河水中.
两侧几节装载着重武器的车皮,也在惯性的作用下,重重的砸在密闭的车厢上,顿时车厢里响起一片惨叫声.
片刻后就声息皆无,那些没有被砸死的日军,也被涌入的河水溺毙了。
游击队来不及检查战果,就凯旋而归.
三天后,气急败坏的日军,将悬赏游击队长张树荣的金额,从5000大洋提高到50000大洋。
十倍的悬赏金,也足以证明日军在这次伏击战中损失有多惨重。
张树荣又名张根成,1894年出生在博野县冯村,成年后就在铁路上谋生计,1923年参与并指挥了“二七铁路大罢工”,因而结识了一大批在铁路工作的工友。
1937年9月24日,张树荣找到河北抗日义勇军第三路军总指挥陈沐新,筹建一支能在铁路沿线作战的抗日游击队。
陈沐新家住安新县同口镇,时年已经60多岁,曾经在北洋部队中任职,有一定的军事才能。
后来陈沐新的部队,被改编为八路军冀中军区第四团,他因为年纪大,被遣送回原籍,实在有些可惜。
在陈沐新的极力帮助下,游击队于1938年1月正式成立,张树荣任大队长。
两个月后,在唐县西三阳村尼姑庵里,抗日游击队正式改称“保定铁路工人游击队”,总兵力200多人。
游击队创立之初,缺钱少粮还在其次,最缺的是武器弹药。
虽说靠山吃山,可日军在各火车站都驻有重兵,明碉暗堡林立,外围还有层层高压电网,直接硬闯,无异于送人头。
没办法攻打火车站,要获得武器,就只能靠颠覆军火列车了。
但是日军在铁路上有装甲巡逻车,铁路两侧还安装了探照灯,留给游击队员们破坏铁路的时间十分有限。
更要命的,虽然说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可干专业的事,要有专业的工具(撬棍、大锤、扳手、丁字镐等)。而破坏铁路的专用工具,大都储放在日军控制的火车站里。
说干就干,游击队员史文平、杨文林设法混入保定火车站,在车站调度员杜明生的帮助下,将一个满载工具的火车头,明目张胆的开出车站。
史文平开始鸣笛,列车喷出的白雾,将车头隐没其中。
杨文林趁此机会,将车上搭载的工具,一股脑地抛出窗外。
上百名游击队员在此等候多时,大家捡起落在地上的工具,趁着夜色消失在五里铺方向。
有了工具还要有武器,这种事对其他游击队来说是天大的难事,可对铁路游击队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毕竟他们火车头都能弄出来。
没过多久,200多名游击队员装备焕然一新。每人一辆自行车,一长一短两支枪,子弹和手榴弹想背多少就背多少。另外还有20多挺机枪。这武器装备,不亚于八路军一个主力团。
一支小小的游击队竟如此能搞,八路军首长喜出望外,马上下达一个新命令:根据地军用物资奇缺,铁路游击队有什么就搞什么,能搞到多少就搞多少,多多益善。
为了表示支持,首长还派来了3000多名赤手空拳的战士,协助铁路游击队,另外还有不少普通百姓也闻讯赶来。
人多好办事,游击队员们负责拆卸铁路上的道钉,其他人除了负责警戒的以外,其余的有人搬开铁轨,剪断铁路两侧的电话线,电线。
没有电,探照灯全部熄灭,割下来的电线、电话线,都快速打捆,送往根据地。而铁轨更不能浪费,那可是八路军兵工厂制造武器的上佳原料。
日军各据点之间失去联络,顿时乱作一团。
经过半个多月的大规模破路行动,日军损失惨重,为了加强对铁路沿线的警戒,他们每隔三里地建了一座炮楼,另外还增设了寻道夫和装甲铁道巡逻车。
日军认为这样万无一失,不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一到夜间,游击队员们就埋伏在铁路两侧,等日军的装甲巡逻车刚刚经过,队员们就快速的攀上铁路,卸下道钉,将铁轨两边的固定螺丝卸下来互换。
这样枕木和铁轨已经分离,而在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日军的列车从此经过,轻则脱轨出路,重则倾车颠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有人认真的统计过,铁路游击队在这段时间里获得了多少军用物资,但是通过另一个方面可以一窥端倪。
截止到1938年5月,八路军在冀中扩编部队超过15万人,其中包括八路军第三纵队兼冀中军区,总兵力7万人。八路军第四纵队,兵力5000多人,纵队司令员宋时轮,政委邓华。晋察冀游击军,总兵力1.9万多人,被编成9个团。八路军地新385旅,8000多人。八路军129师东进纵队,12,000多人。新编第十一旅。另外还有军区教导团、独立团、自卫军第6团、别动队、冀中回民支队等等,每支部队都齐装满员,但由于各部队新兵太多,战斗力并不出色。
1938年6月,铁路游击队已经扩充到800多人,下辖4个分队,贾洛厚负责津浦队,庞文贵所部定县、清风店队,于国斌负责徐水以北,于长率部活跃在保定周边地区。
由于扩展太过迅速,很多游击队员的思想素质、以及军事技能十分欠缺。
6月底,游击队被调往曲阳县灵山一带,进行了两个月的教育和培训。
训练结束后,游击队改称为晋察冀边区铁路工人游击队。
由于贾洛厚的津浦队,负责的路段有刘子芳、邸玉栋、辛宗江、刘振寰等人组建的红军铁道游击队。
游击队成立于1936年4月。日本投降后,刘子方作为我军代表,曾经与王耀武进行谈判。不幸被特务暗杀。
这支铁道游击队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也正因如此,贾洛厚的津浦队被取消,所部两百多名队员,被划拨到晋察冀军区第三军分区。
与来自于完县(顺平县)、唐县、望都的游击队,合编为游击第2支队。
游击队接受培训这段时间,铁路沿线似乎消停了一些。日军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一些。
随着培训结束,铁路游击队卷土重来,而且执行任务时变得更隐秘,也更专业。
1938年12月初,铁路游击队在徐水、保定、方顺桥(后来叫完县)、望都、清风店等地同时展开行动,措手不及的日军顾此失彼,整日里疲于奔命却于事无补。
14日,张树荣看准时机,亲率游击队,经过五个多小时的激战,攻占了日军重兵防御的战略要地清风店。
日军摸不清虚实,开始从各地集结重兵,准备于16日围歼据守清风店的游击队。
张树荣则利用敌人反扑前的一天空窗期,将清风店车站上下30多里铁路悉数捣毁。
其间缴获的铁轨、道钉、枕木、电线等战利品,悉数运往根据地兵工厂。
完成这一切后,游击队主动退出清风店。
等日军赶到时,留给他们的,只是一条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路基。
恼羞成怒的日军,开始对铁路沿线进行大规模“扫荡”。
日军骄横异常,一个小队都敢单独活动。
张树荣瞅准战机,找到八路军冀中七分区第17团团长杨书明。利用有利地形,在定县城南伏击了日军一个中队。
这伙日军配备的坦克,被游击队用地雷炸毁,击毙日军190多人,俘虏日军113人,缴获三八式野战炮9门、各类枪支130多支(挺)。
第17团也通过这次战斗,一跃成为晋察冀军区三大主力团之一。
吃了大亏的日军怒不可遏,悬赏5000大洋捉拿张树荣。并随即集结2万多兵力对游击队活动区域,进行了长达4个月的大“扫荡”,史称“五次大合围”。
游击队员们机智勇敢,在大扫荡期间,非但没有蒙受损失,反而有所壮大。
1939年4月,日军无功而返。八路军随即在唐县的青虚山,完县的神南镇,组建了兵工厂。
钢铁厂位于北庄子村,老姑村负责制造地雷和手榴弹。古洞村用蒸锌法制造黄铜,生产子弹和炮弹。兵工厂所需的大量原材料,都交给张树荣的铁路游击队来完成,战士们的任务更重了。
为了防止游击队的突袭,日军大量使用装甲巡逻车,加强了对铁路沿线的防御。
这些钢铁怪物,严重阻碍了游击队的行动。
是年10月,游击队员赵国斌化妆成巡道员,在小汲店到于家庄路段,埋了下几颗地雷。
夜里两点左右,日军的铁路装甲巡逻车触雷,路毁车翻。车上的17名鬼子兵,非死即伤。
这次战斗的意义,并不在杀伤敌人多少,而是证明了游击队已经有对付装甲巡逻车的武器。
肆无忌惮的日军,从此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横行无忌了。
另外游击队员们也处类旁通,既然地雷能够炸毁装甲巡逻车,只要增强地雷的威力,同样也能炸毁正在行驶的列车。
为了验证想法,游击队员们在保定火车站西南方五里铺铁桥下,埋下了一颗30多斤重的大地雷。
战前张树荣下令,只有炸毁火车头,才能真正检验地雷的威力。
奈何日军将火车头放在列车中间,因此才发生本文开始的那一幕。
地雷造价低,威力大,操作简单,成为游击队打击日寇的杀手锏。
根据地缺少冬装,搞棉花的重任,又落在游击队肩上。
1938年九月,日军规定保定的完县、定县、安国、清苑等14县为种棉重点区域,区域内的土地,棉花种植面积要在50%以上。禁止种植高杆作物。
出产的棉花只能出售给日本的“大坂兴业公司”,其中40%通过天津港运往日本,剩余都运往东北的伪满洲国。
运往日本的,都是在保定加工过的皮棉,游击队将袭击的目标,锁定了运送皮棉的列车。
10月下旬,16节满载皮棉的列车,驶出保定火车站,经北平转运天津港。
由于途经路段都是日军重兵把守的平原地区,棉花又是易燃物品,因此没有安排专门的押运人员。
游击队在定兴县城以南设伏,用地雷炸伤火车头。
当时担心使用的地雷威力过大,会引燃车上的棉花,所以刻意减少了地雷的威力。
被炸伤的火车头速度骤降,游击队员们攀上列车,将车头与车皮脱离,成千上万的抗日军民一拥而上,短短三四个小时,就将车上的棉花搬运一捆。
不过也有人说,地雷已经引燃了第1节列车上的棉花,火车司机担心车头被烧毁,所以主动甩开满载皮棉的车皮,惶恐万分的逃命去了。
日军急忙从各地集结兵力,赶往事发地点。结果速度最快一支骑兵部队,在清苑县大庄,遭到冀中八路军18团三营的迎头痛击,当场被击毙47人,缴获战马11匹。
随后战士们使用缴获的战马,化装突袭兵力空虚的保定城。
日军顾此失彼,回援保定。任由抗日军民将缴获的棉花,从容的运往根据地。
当时日军认为这批棉花都被运进太行山区,因此连续对可疑地区进行了几次“扫荡”,最终一无所获。
日军做梦也没想到,八路军的被服厂,位于平原腹地的饶阳县。
规模空前的百团大战,破袭战是八路军打击日寇的重要手段。
铁道游击队员们都是破袭战的高手,因此他们也成为参战部队最抢手的人才,期间有300多名队员,被补充进入各主力部队。
在战斗中没有伤亡的游击队元气大伤,总兵力只剩下不足400人。
1941年二月初,豫南会战激战正酣,日军为了炫耀所谓的“赫赫战功”,20多个日本记者,在北平登上列车,到豫南进行战场采访。
为了确保这些记者的安全,日军挑选了100多个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一个记者由五个人进行保护,其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八路军总部得到情报后,马上做出决定:伏击搭载记者的列车,杀一杀敌人的威风。
另外还规定千万不能伤害这些记者,只是对护送他们的鬼子兵下手。
2月9日下午,列车驶入保定火车站,开始补给燃料。
几乎与此同时,在火车站警务段工作的地下党员施敬儒,将情报送到游击队手中。
次日凌晨一点,列车从保定车站出发,记者们都在第八节车厢。
负责护送的鬼子,则都集中在第九节车厢里。
情况紧急,张树荣只来得及召集十几名游击队员,将伏击地点选择在小汲店正南四平庄附近。
那天是农历的正月十四,月光分外明亮。游击队员们趁着月色,迅速赶到预定的伏击地点。
探照灯光不时的从战士们头顶滑过。随后就是装甲巡逻车经过,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在寂静冰冷的夜晚,显得分格外的刺耳。
随着巡逻车渐行渐远,队员刘耀生、庞福顺、庞景等三人,快速爬上铁路,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卸下枕木与铁轨连接的螺栓和道钉。
游击队员安振海、张永顺、刘庚昌等四人,也娴熟的将被拆铁道,伪装的天衣无缝,不露半点破绽。
其他队员都埋伏在路基两侧五十米的位置,进行警戒。整个过程前后不到5分钟,紧张的气氛,让队员们感觉时间漫长得有一个世纪。
呼啸的列车如期而至,随着一声巨响,五节车厢脱轨。
高速行驶的列车终于停了下来。训练有素的日军预感到危险,他们在第一时间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对第8节车厢的记者进行保护。
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密集的机枪子弹将车门牢牢地封锁,车门口瞬间堆满了日军的尸体。
几个脑筋灵活的鬼子,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却殊途同归,密集的子弹将他们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待在车厢里只能等死,不愿坐以待毙的日军,用同僚的尸体垒成掩体,一边开枪还击,一边等待下车的时机。
机会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几颗嗤嗤冒烟的手榴弹。
车厢里无处躲避,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车厢里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又是一个5分钟,枪声终于停歇下来,100多个鬼子非死即伤,再无还手之力。
张树荣深知敌众我寡,一定要在鬼子的援兵到来之前,撤出战斗。
游击队没有恋战,甚至没有检查战果,在给敌人致命一击后,主动撤离了。
那些日本记者,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也在第一时间记录了日军遇袭后的惨状。从此他们兴致全无,悻悻而归。
日军为了对付游击队,绞尽脑汁。后来他们收买了几个铁杆汉奸,假冒张树荣的名头,在根据地内为非作歹。
张树荣为此大受牵连,被隔离审查一个多月,才弄清楚这是中了敌人的反间计。
重新回到游击队的张树荣怒不可遏,他亲自带人混入保定城,将那几个坏他名头的铁杆汉奸及其家人都给咔嚓了。
虽然大仇得报,可张树荣也在执行任务时殃及无辜,被通报批评。
为此他耿耿于怀了好长时间,因为他坚定的认为,那些被杀掉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1942年夏季,日军对冀中根据地进行了残酷的大扫荡,八路军各主力部队都蒙受了很大的损失。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战斗力,铁路游击队在完县常庄,被正式编入八路军第三纵队22团,随后赶赴晋西北执行作战任务。
张树荣没有跟随一手创建的游击队接受整编,他留在老家,以马车夫的身份做掩护,继续为八路军运送各种军用物资。
保定铁路工人游击队在几年时间里,消灭了日伪军2000多人,破坏铁路四百多次,摧毁火车头三十多个,促使火车出轨、颠覆共99次,缴获的战利品不计其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保定的这支铁路游击队,无论是规模,还是所取得的战果,都远胜微山湖畔那支鼎鼎大名的铁道游击队。
只是当地人性格内敛,不喜张扬,才使得这支战功赫赫的铁路游击队,鲜为人知了。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