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角落的樟木箱里,躺着一套让朋友笑了三年的 “冤大头” 物件 —— 巴掌大的木质活字码得整整齐齐,墨盘里的朱砂还留着淡红印记,连刷墨的鬃刷都裹着防尘布。每次有人看到它,都会挑眉:“现在谁还手写印刷啊?花三千块买这堆木头,你图啥?” 可只有我知道,这套 “离谱” 的活字套装,是我最舍不得丢的宝贝。
买下它是四年前在徽州呈坎古镇。那天我跟着向导拐进一条窄巷,老远就闻到淡淡的松烟墨香。巷尾的老屋里,一位穿蓝布衫的老师傅正伏案摆弄木活字,刻刀在桃木上走得稳稳当当,转眼就雕出个端端正正的 “福” 字。“这是老祖宗传的手艺,现在会的人少咯。” 老师傅说着,取来鬃刷蘸墨,将活字固定在印版上,覆上宣纸轻轻一压 —— 掀开时,墨色均匀的 “福” 字透着木质的纹路,竟比打印机印的多了几分温度。
我瞬间挪不开眼。老师傅说这套套装是他亲手做的,500 个常用字,连印版、墨盘都是老杉木做的,“年轻人要是喜欢,带回去玩玩也好,别让手艺断了”。可一看价格,我又犹豫了:三千块够买个不错的打印机,这套东西又重又占地方,回去大概率是摆着积灰。同行的闺蜜拽着我往外走:“你疯啦?现在发消息、打贺卡多方便,谁还费劲刻字印刷?这钱花得比买奢侈品还冤!”
现在回想,当时的决定确实离谱。我跟老师傅磨了半天,把准备买徽州砚台的钱省下来,又拜托他找了个防震的木盒,硬是把十多斤重的套装塞进了行李箱 —— 为此我退了两盒黄山毛峰,登机时还被安检员反复检查,问是不是 “特殊工具”。回到家,丈夫打开箱子时眼睛都直了:“咱们家又不开印刷厂,你买这堆木头回来当积木玩?”
最初半年,这套活字确实像个 “摆设”。我把它放进樟木箱,偶尔拿出来擦一擦,却总找不到用它的理由。丈夫每次整理书房都会调侃:“你这三千块买的‘古董’,再不拿出来用,就要长蘑菇了。” 我嘴上反驳,心里也有点打鼓:难道真的买错了?
转机出现在女儿上小学那年。她翻樟木箱时,突然举着个刻着 “小” 字的活字跑过来:“妈妈,这个木头字好可爱!” 我灵机一动,不如跟她玩 “印刷游戏”。我们把书桌搬到阳台,倒上墨汁,学着老师傅的样子固定活字。女儿第一次刷墨就弄了满手黑,把 “我爱妈妈” 印成了 “我妈爱妈”,两个人笑得直不起腰。那天下午,阳台的阳光里飘着墨香,女儿举着皱巴巴的宣纸,非要贴在冰箱上最显眼的地方。
从那以后,这套活字套装成了家里的 “情感载体”。女儿生日时,我们一起印了二十张贺卡,她在每张纸上都画个小蛋糕,送给同学时,大家都惊叹 “这是手工做的呀”;去年春节,我们全家上阵,印了五十个 “福” 字,贴在门上、送给邻居,连楼下的老奶奶都特意来道谢:“你们家的福字看着就暖和,比超市买的有心意”;最难忘的是朋友结婚,我们用活字印了三十张请柬,墨色里混了点金粉,朋友收到时红了眼眶:“这是我见过最特别的请柬,以后要当传家宝存着”。
现在,这套活字套装再也不是 “吃灰” 的物件了。女儿会定期给它除尘,丈夫偶尔会跟着学刻简单的字,樟木箱里还多了个小本子,记着每次印刷的日子:“2022 年 10 月 16 日,印女儿生日贺卡”“2023 年 1 月 20 日,全家印福字”…… 每次翻开本子,墨香仿佛又飘了过来,连那些印错的字迹,都成了珍贵的回忆。
前几天整理书房,闺蜜又提起这套活字:“当初说你冤,现在看来,好像也不亏。” 我笑着拿起那个刻错的 “妈” 字活字,忽然明白:生活里的 “离谱”,往往藏着不期而遇的温暖。这套活字套装没帮我省过事,没给我带来过便利,却用最笨拙的方式,记下了女儿的笑声、家人的陪伴,还有那些用心对待的时光。这样想来,当初那三千块、十多斤的 “荒唐”,真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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