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玻璃凝着冰花时,母亲的老顶针已在针线笸箩里泛着微光。我坐在暖炉旁穿针,棉线总在针眼处打卷,指尖触到顶针上凹凸的纹路,忽然想起小寒的清晨,母亲也是这样,把冬日的暖,一针一线缝进我的棉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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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枚黄铜顶针陪了母亲四十年。她总说 “小寒缝衣要密针”,针脚得比窗棂上的冰花还细,才能挡住穿堂的风。小时候我总裹着棉袄在院里玩雪,回家时袖口准是磨破的,母亲就坐在灯下拉线,顶针顶着手背,压出一圈浅浅的印子。“别动,” 她的声音混着棉线的轻响,“多缝两针,开春还能穿。” 那时暖炉的火光映着她的发梢,顶针上的铜色泛着柔亮,我以为这样的清晨会一直有。直到去年小寒,针线笸箩还在,案头的顶针却再也没人用布巾轻轻擦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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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整理母亲的衣柜,在樟木抽屉最深处翻出个蓝布包。打开时,老顶针裹着半卷藏青棉线,旁边压着张褪色的布票,是 1985 年的。布票背面是母亲的字迹:“今日小寒,给囡囡做件新棉袄,顶针好用,针脚也稳。” 原来母亲年轻时在纺织厂上班,每年小寒都要攒布票,连夜给我缝新衣,顶针是她结婚时外婆送的,说 “缝衣靠顶针,持家靠真心”。我忽然想起,母亲晚年总爱对着顶针发呆,手指一遍遍摸过凹凸的纹路,原来她是在念着那个穿她缝的棉袄、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今年我学着母亲的样子缝衣。先把顶针擦得发亮,再用她留下的棉线穿针,看着针尖穿过旧棉袄的破洞,忽然懂了她的 “密针” 不是怕风,是怕岁月走得太快,留不住那些需要呵护的时光。暖炉里的炭火轻轻噼啪,顶针顶着手背,压出一圈浅浅的印子,像极了母亲当年缝衣时的模样。我把缝好的棉袄叠整齐,放在母亲常晒的窗台,顶针上的余温混着棉线的软,像是母亲又坐在暖炉旁,轻声说:“慢些缝,针脚要匀,日子才会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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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渐散时,我把顶针放回蓝布包,和那张布票放在一起。针线笸箩还在案头,棉线的香飘出窗棂,与檐下的冰花缠在一起,像极了有人在轻轻扯着线,缝补一段跨越岁月的牵挂。原来有些温暖从不会消失,它们藏在顶针、棉线和回忆里,只要我们愿意等,总会在某个小寒清晨,重新裹紧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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